楚墨的指尖在记忆水晶上悬了三息，才终于按下去。水晶表面泛起的涟漪里，李明被篡改的记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离——那些被强行植入的“黯裔卧底”片段像剥落的墙皮，露出底下玄族阵师本该有的赤诚眼神。但就在记忆碎片彻底消散的刹那，水晶深处突然掠过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还有残留。”林风将斩渊剑横在水晶前，剑刃折射的寒光里，他看清了影子掠过的轨迹：那东西顺着记忆脉络钻进了水晶底座的符文凹槽，凹槽里立刻渗出细密的紫黑色水珠，像极了记忆对决时，篡改者留在李明识海里的混沌结晶。
苏瑶正用圣莲汁液擦拭水晶表面的裂痕，汁液触到水珠的瞬间，竟“滋啦”一声燃起淡绿色的火焰。她猛地缩回手，指尖被灼出的水泡里，倒映着火焰中扭曲的人脸——那是三个月前在记忆战场牺牲的灵族长老，对方明明已经魂归气脉，此刻却在火焰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李明抱着发胀的额头蹲在地上，玄铁罗盘从膝头滑落，盘面上代表记忆节点的光点正疯狂闪烁，其中最亮的那颗突然爆成星屑。“它们在啃食记忆碎片。”他捂着太阳穴喘息，声音里混着牙齿打颤的轻响，“记忆对决结束后，我总觉得识海里有东西在爬，像...像无数条细蛇钻进了骨头缝。”
楚墨突然砸碎记忆水晶，碎片飞溅的瞬间，他挥手布下四族气脉凝成的结界。灰黑色的影子在结界里疯狂冲撞，撞在人族剑纹结界上时，显露出半透明的轮廓：没有五官的头颅，覆盖着鳞片的躯干，以及拖着混沌气息的长尾——竟是深渊魔神的残肢所化。
“是深渊残留。”林风剑锋直指影子的躯干，那里隐约可见断裂的骨刺，“记忆篡改者根本不是本体，只是这东西操控的傀儡。它借着记忆对决的缝隙，把残魂藏进了我们的识海。”
苏瑶突然捂住心口的圣莲玉佩，玉佩发烫的温度让她想起记忆战场的最后一幕：篡改者消散前，曾发出非男非女的尖笑，当时以为是虚张声势，此刻才惊觉那笑声里藏着的，是无数残魂被撕碎的哀嚎。“它在收集记忆碎片。”她将玉佩按在李明眉心，玉佩透出的金光里，果然飘出几缕灰黑色的丝线，“这些残留能通过记忆共鸣扩散，用不了多久，所有参与对决的人都会被它寄生。”
李明猛地抓起罗盘，盘面上的星图正以诡异的角度旋转，代表玄族的银白光点周围，已缠绕上细密的灰黑色丝线。“黯裔的‘蚀忆阵’！”他指着星图中央的漩涡，“这东西在模仿我们的记忆频率，用残留的混沌气息织了伪记忆网，只要有人试图唤醒被篡改的片段，就会触发阵眼。”
楚墨突然按住太阳穴，识海里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强迫自己沉入记忆深处，果然在气脉融合实验的片段里，发现了一处被篡改的细节：本该是林风递剑的画面，竟变成了黯裔使者递来混沌骨刃的场景。而画面边缘，那道灰黑色影子正张着无形的嘴，贪婪地吞咽着被替换的真实记忆。
“它在重塑我们的认知。”楚墨挥拳砸向结界，结界震颤的瞬间，影子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顺着结界缝隙钻向李明——他的识海因记忆对决受损最严重，此刻像敞开的闸门。林风反应极快，挥剑斩断碎片的同时，将自身灵力注入李明后心，却在接触的刹那皱紧了眉：“它在吸收气脉共鸣！”
苏瑶突然将圣莲玉佩掷向空中，玉佩炸开的金光里，浮现出记忆战场的全息影像。当篡改者的真身——一团由无数残魂凝聚的混沌云团出现在影像中时，结界里的影子突然剧烈抽搐，那些分裂的碎片竟开始互相吞噬，显然是被本体的气息刺激到了。
“它怕这个。”苏瑶指尖划过影像里云团消散的瞬间，那里残留的金光与圣莲本源同源，“记忆对决时我们打碎的只是外壳，这些残留是它的根须，必须用真实记忆的力量才能彻底拔除。”
李明突然抓起散落的记忆水晶碎片，将自己未被篡改的记忆——玄族阵师临终前交给他罗盘的画面，注入碎片之中。碎片重新拼合的刹那，结界里的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啸，灰黑色的躯干上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光纹：人族修士举盾的背影，妖族战士战死的怒吼，灵族长老燃烧的莲座...全是终战以来的真实片段。
“就是现在！”楚墨引导四族气脉注入结界，光纹与气脉碰撞的瞬间，影子的躯干开始寸寸碎裂，每一块碎片里都裹着被吞噬的记忆。当林风的剑刺穿影子核心，那些碎片突然如烟花般炸开，无数真实记忆的光点腾空而起，像萤火虫般钻进众人的识海——李明记起了玄族的真正使命，苏瑶看到了灵族长老牺牲的真相，林风则想起了与楚墨初遇时，那柄还未断的斩渊剑。
影子彻底消散的刹那，记忆水晶突然发出清亮的嗡鸣。水晶底座的符文凹槽里，紫黑色水珠凝结成一枚菱形的结晶，结晶中央，隐约可见深渊的轮廓：翻滚的混沌云团下，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锁链，正捆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身影——那身影握着的半块万族玺，与楚墨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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