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钟悬在气脉主峰的裂痕间已有七日。青铜钟体上的云纹早已失去往日流转的金光，那些曾日夜吞吐灵气的镂空钟乳，此刻正不断渗出黑褐色的粘液，滴落在下方的白玉祭坛上，发出蚀骨的滋滋声。
林风的斩渊剑斜插在祭坛边缘，剑穗上凝结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他望着钟体上蔓延的蛛网裂痕，喉间泛起腥甜——方才试图用灵力强行灌注时，反震的混沌之力几乎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退开。”
楚墨的声音从祭坛东侧传来。他半跪在地，右手按在裂开的钟座上，袖口早已被血浸透。自三脉共鸣失效后，气脉修士的灵力运转都带着撕裂般的滞涩，尤其是楚墨，每次催动气脉之力，左臂的青筋便会暴起如虬龙，那是混沌之力即将冲破封印的征兆。
苏瑶抱着刚修复的同心玉碎片赶来时，正看见楚墨左手按在钟体的裂痕处。他掌心腾起的不是气脉修士惯有的莹白灵光，而是一种介于墨黑与赤红之间的混沌气流，那些气流触到青铜表面，竟像活物般钻进裂痕里。
“不可！”苏瑶失声惊呼。她刚从记忆战场带回的远古残卷里分明记载：聚灵钟乃气脉本源所化，最忌混沌之力侵蚀。
但已经晚了。楚墨掌心的混沌气流与钟体深处的灵气碰撞，发出闷雷般的轰鸣。钟体剧烈震颤，那些原本向外蔓延的裂痕竟开始逆向收缩，只是收缩处的青铜表面，正诡异地泛出暗金色的纹路。
“他在干什么？”李明扶着受伤的黯裔长老靠近，看见楚墨左臂的衣袖已被撑裂，露出皮肤上爬动的黑色咒印，“混沌之力快压不住了！”
楚墨没有应答。他的意识正沉入聚灵钟的本源。钟体深处，那些曾被深渊议会污染的灵脉节点像腐烂的根系，而他注入的混沌之力，竟在主动吞噬那些腐根。更奇异的是，每当混沌之力清除一处污染，钟体内部便会亮起一点莹白微光，那是气脉最纯净的本源之力，正顺着他的手臂流回体内。
“原来如此......”楚墨忽然睁开眼。他看见聚灵钟内部悬浮着三枚晶莹剔透的钟胆，此刻已有两枚蒙上了黑雾，唯有最下方那枚还在微弱闪烁。而他体内的混沌之力，竟与那枚亮着的钟胆产生了共鸣。
苏瑶忽然想起记忆残卷里的画面：远古时期，气脉始祖正是以自身混沌本源为引，才铸造出聚灵钟镇压地脉异动。她急忙取出同心玉碎片，将残存的人脉之力注入楚墨后背：“顺着气脉本源走！别抗拒它！”
同心玉的暖光渗入楚墨体内，与他的混沌之力交织成螺旋状的气流。这一次，当气流注入聚灵钟时，钟体发出清越的鸣响，那些暗金色纹路开始流转，像星河般在青铜表面铺开。
“快看钟顶！”黯裔长老忽然指向钟体顶端。那里原本镶嵌着的气脉晶石早已碎裂，此刻竟有新的晶核在缓缓凝聚，晶核内部，隐约可见楚墨左臂的黑色咒印与气脉本源交织的图案。
就在此时，祭坛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地脉塌陷正在向上蔓延，主峰西侧的山体已裂开巨大的豁口，黑色的混沌气流从豁口处喷涌而出。李明挥剑斩断袭来的气流，回头看见楚墨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他左臂的咒印已蔓延至脖颈，双眼也泛起了猩红。
“必须停下！”林风提剑欲上前，却被苏瑶拦住。
“他在修复钟胆！”苏瑶指着聚灵钟内部，第二枚钟胆上的黑雾正在快速消散，“只有混沌之力能净化深渊议会的污染，但他需要时间！”
楚墨确实在与时间赛跑。混沌之力清除污染的速度越来越快，但那些被吞噬的黑暗能量正顺着灵脉逆流而上，试图侵蚀他的识海。他看见无数扭曲的人脸在意识里嘶吼，那是被深渊议会献祭的气脉修士的残魂。
“以我楚墨之名，唤尔等归位！”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钟体上。血珠渗入暗金色纹路，化作无数光点飞向钟胆。那些嘶吼的残魂触到光点，竟渐渐平静下来，化作莹白流光融入钟胆之中。
当最后一缕黑雾从钟胆消散时，聚灵钟突然发出响彻云霄的鸣响。三枚钟胆同时亮起，钟体上的暗金色纹路彻底展开，形成一个覆盖整个祭坛的巨大阵法。阵法启动的瞬间，地脉塌陷的轰鸣戛然而止，那些喷涌的混沌气流竟被阵法强行拽回地底。
楚墨向后倒去时，被林风稳稳接住。他左臂的咒印已退回到手腕处，只是脸色苍白如纸。聚灵钟悬在祭坛中央，钟体虽仍有裂痕，却已不再渗出黑液，钟身上的暗金纹路缓缓流转，将纯净的气脉灵力注入周围的地脉节点。
苏瑶抚摸着钟体上的纹路，忽然轻笑出声。那些纹路组合在一起，正是远古气脉与混沌共生的图腾。她看向昏迷的楚墨，忽然明白为何只有他能修复聚灵钟——他并非在对抗混沌之力，而是在驯服它。
黯裔长老望着重新开始运转的气脉阵法，苍老的脸上露出释然：“三脉共鸣虽破，但气脉本源已复。只要聚灵钟还在，地脉塌陷就不会蔓延。”
林风望着楚墨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咒印，心中却升起一丝隐忧。他刚才分明看见，当最后一枚钟胆亮起时，楚墨的瞳孔深处，闪过与深渊魔神如出一辙的暗金色竖瞳。
此时，聚灵钟忽然轻轻震颤，钟体上的暗金纹路投射出一道光柱，在祭坛上空形成模糊的影像：那是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宫殿，宫殿深处，一个黑袍人正将手按在巨大的黑色晶石上。
“是深渊议会的浮空要塞！”李明握紧了剑柄。
光柱中的影像很快消散，但楚墨的手指却在昏迷中轻轻颤动。他的指尖，正凝结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色光芒，那光芒里，似乎藏着比聚灵钟修复更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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