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刚漫过巷口的老槐树,我正蹲在院角给茉莉花松土,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咚、咚”的轻叩声,伴着黎姨特有的爽朗嗓音:“丫头在家没?给你们送好东西来啦!”
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小跑着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见黎姨拎着个蓝布包袱站在门口,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藏青色的布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只戴了十几年的银镯子,镯子边缘磨得发亮,却衬得她手里的包袱愈发惹眼。“黎姨,这么早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我伸手想接她手里的包袱,却被她笑着躲开:“不沉不沉,刚从园子里摘的,趁新鲜给你们送来。”
黎姨是住在巷尾的邻居,丈夫走得早,儿子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守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老枣树,是她嫁过来那年和丈夫一起栽的,算下来也有三十多年了。每年九月枣子熟的时候,巷子里总能闻到枣子的甜香,黎姨也总不忘给街坊四邻分些,我家更是年年都能收到她送来的大枣。
进了屋,黎姨把蓝布包袱放在八仙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一解开,满屋子顿时飘起枣子的清香——那是种混合着阳光暖意和树木灵气的甜香,不浓不烈,却勾得人忍不住想凑近。包袱里的大枣个个饱满,红得像裹了层蜜蜡,枣皮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有的枣子顶端还带着翠绿的枣叶,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您这枣子长得真好,比去年还红呢。”我拿起一颗放在手心,枣子沉甸甸的,表皮光滑,捏起来还带着弹性。
黎姨坐在椅子上,端起我递过去的凉茶喝了一口,擦了擦额角的汗说:“可不是嘛,今年夏天雨水足,光照也够,枣子长得格外好。昨天下午我搬着梯子摘了一下午,摘完就先挑了些最红最甜的给你们装了一包。你爸妈呢?上班还没回来?”“我爸一早就去单位了,我妈去菜市场买菜了,估计也快回来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颗枣子擦了擦,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枣肉在嘴里裂开,清甜的汁水瞬间铺满舌尖,没有一点酸涩味,只有纯粹的甜,甜得不腻人,还带着一丝枣子特有的清香。“好吃!比超市买的甜多了。”我忍不住赞道。
黎姨听了,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好吃就多吃点,院子里还有不少呢,要是不够,你再去摘。当年栽这两棵枣树的时候,我和你黎叔还说,等枣子熟了,让巷子里的孩子都来吃。现在你黎叔不在了,我守着这两棵树,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吃着枣子长大,心里也高兴。”说起黎叔,黎姨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但很快又恢复了爽朗:“昨天摘枣的时候,我还想起你小时候呢,那会儿你才这么高,踮着脚在枣树下转,眼巴巴地看着树上的枣子,我给你摘了一颗,你吃得满脸都是枣汁,还跟我说‘黎姨,这枣子比糖还甜’。”
我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小时候的记忆像翻涌的潮水般涌上来。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总爱跟在黎姨身后,黎姨去哪我就去哪。每到枣子熟的季节,黎姨就会搬着梯子摘枣,我就站在树下,仰着脖子帮她递篮子,偶尔有熟透的枣子从树上掉下来,我就飞快地捡起来,擦都不擦就往嘴里塞,甜得眯起眼睛。黎姨总是笑着说我“小馋猫”,还会特意摘些又大又甜的枣子,用干净的手帕包好,塞给我带回家。
“那时候我可馋了,总盼着枣子快点熟。”我笑着说,“后来上学了,每次放学经过您家院子,都要往枣树上瞅一眼,看看枣子熟了没。”“可不是嘛,你小时候就嘴甜,每次见了我都‘黎姨黎姨’地叫,听得我心里暖洋洋的。”黎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我:“这里面是我晒的枣干,你妈说泡水喝好,我特意给你妈装了一袋。”我接过小布袋,袋子里的枣干散发着浓郁的甜香,摸起来软软的,这是黎姨用自家枣子晒的,没有添加任何东西,比外面买的枣干好吃多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是妈妈买菜回来了。妈妈一进门,就看见桌上的大枣,笑着说:“哟,黎姐来了,这是又给我们送枣子了?”“是啊,刚摘的,趁新鲜送来。”黎姨站起身,“你看这枣子,今年长得多好。”妈妈放下菜篮子,走过去拿起一颗枣子,咬了一口:“嗯,真甜!比去年的还甜。黎姐,您也太客气了,每年都给我们送这么多。”“都是街坊邻居,客气啥,院子里的枣子吃不完,给你们分点,大家一起吃才香。”黎姨笑着说。
妈妈把菜放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刚买的苹果,递给黎姨:“黎姐,这是我刚在菜市场买的苹果,新鲜得很,您带回去吃。”黎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里还有呢,你留着给丫头吃。”“您就拿着吧,这苹果甜,您尝尝。”妈妈把苹果塞到黎姨手里,“您总是给我们送东西,我们也没什么好给您的,这点苹果您可不能拒绝。”黎姨见妈妈态度坚决,只好接过苹果,笑着说:“你呀,就是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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