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周夜白催促着胯下的红马,黑云似乎已经压到了树顶,天空不时响起闷雷,马蹄踏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它顺从着主人的指令加快了步子。
突然,红马开始焦躁不安,嘶鸣着,不再听从指挥,步伐变得狂乱,周夜白紧紧握住缰绳试图搞明白它发生了什么事情。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周夜白的斗篷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林间小路很快变得泥泞滑腻,红马在雨中挣扎,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周夜白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一道刺眼扭曲如白蛇的闪电劈亮了雨幕,周夜白瞬间捕捉到了红马嘴边有白沫,而且瞳孔开始放大,马匹近乎癫狂失控......
一人一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雨幕中,马蹄落处,泥水飞溅,健壮的黑马飞驰到他面前停住,斗笠之下的声音中气十足,穿透雨声和马的嘶鸣传到了周夜白的耳中:“兄弟,需要帮忙吗?”
“多谢,我的马好像突然发病了。”周夜白拼命拉紧缰绳。
男人便抛出套索,准确无误地套住了发疯的红马,双臂用力,将骏马的头拉向一边,迫使它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他跳下马,迅速走过来,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液体让红马舔舐,稍倾,红马的眼神褪去了狂躁,渐渐恢复了平静。
狂风暴雨将柜台的账本吹得凌乱不堪,掌柜赶紧把门闩拉了个结实,这么晚了还这样的鬼天气,估计能投宿的早投宿了,今天怕就这二人了。
好在两人要了一桌好酒好菜,今天的生意不至于太惨淡。
周夜白端起茶杯道:“律稚大哥,我以茶代酒,多谢今日出手相助,小弟感激不尽,但我实在不能饮酒,还请见谅。”
对面的男人肌肉虬结胡须浓密,看上去豪迈爽朗,颇有穿梭江湖的侠客之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夜白兄弟,你已经谢了一路了,不必如此客气。”
律稚似乎有些粗鲁的上下打量他,说:“看你端庄周正,像个读书人,也像个年轻官吏,不承想也是练过功夫的。”
周夜白赧然道:“我是读书之余练些拳脚防身,三脚猫的功夫,也没什么江湖经验,否则也不会着了贼人的道,马匹被人下了药都丝毫不知。”
“哎,这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手段,为的是等骑马之人摔下来之后,他们追上并制服马匹,就这么把马偷走,我自然是没少见,所以身上才有对付他们的解药。”
周夜白自觉又上了一课,没想到自己刚下山就这么不顺。
两人边吃边聊,攀谈之下,周夜白得知律稚居然是北稷人,怪不得名字有些奇怪,此次是替主人来永都看茶叶生意的,周夜白只说自己是去永都拜访恩师。两人来历性情大不相同,却也相谈甚欢
天色熹微,客栈后院的公鸡也才鸣叫过一声,周夜白拿起瓷罐谨慎地嗅了嗅,味道苦中带着一点酸,这就是让马匹癫狂的药粉,除此之外包袱里只有一件换洗衣物,并无其他任何有信息价值的东西。
周夜白将包袱原样扎好,背好行囊,拿起白剑,冷冷的扫了一眼榻上的酣睡之人-----昨晚酒里的那两滴药够他睡到中午了。
一袭湖蓝袍衫的年轻男人跃身上马,恢复了精神和气力的红马向着永都的方向奔驰而去。
裴墀倚在门边眼神狠戾:“这个蠢货,能活到现在多亏郾王也是蠢货。”
徐斡趁着夜色偷偷来裴府告知了绿锦报复的前因后果,风筝爆炸案之后,皇上下令查找凶手,毕竟当时在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夫人公子,倘若那天有了死伤真的是太损大雍脸面。
他和裴家都没有主动和任何人说及那日之事是冲着裴家人来的,毕竟抚宁侯和俞熙同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一切按兵不动为上策。
裴翊点点头:“难怪这绿锦如此癫狂,原来是为了给弟弟报仇,对了,秦伯临终的意思是绿锦有可能也是被人利用,徐校尉可查到这唆使之人?”
徐斡若有所思:“我父亲当年得了恩赐能率部撤回永都,就是因为大战之后部下几乎全部折损殆尽,尤其是火器营几无生还,所以知道秦伯底细的少之又少,这个线索我还在查。”
“绿锦之事你要如何告诉郾王?”裴墀问道。
“那四个中了赤琉金弹子的人我也找到了,现在有了人证,我会如实向王爷汇报的,此事与王府关系重大,王爷定不希望陛下先一步得知真相,他一定会处置绿锦,三小姐稍安勿躁。”
裴墀不耐:“我没有躁,不知爹爹和姐夫是否已经回程了。”
裴翊笃定的说:“应该快了,你姐夫曾说一个月上下定然回来。”
徐斡不能在外停留太久,说完便起身告辞,裴翊嘱咐他追查亦要小心并让秋桂好生送送,不料裴墀道:“我去送吧。”裴翊和徐斡都愣了下。
裴墀带着徐斡从侧门出了府,这里出去是一条相对比较安静的巷子,随后才通往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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