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婢女悄然而至,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案上又轻轻退下,那里放着一条白孝布和一件粗麻衣。
郾王举着酒杯。从其上方翻着眼睛,声音粗重又带着压迫:“穿上,跪下,斟酒。”
气氛陡然紧张,他盯着俞熙同,拳头捏的咯咯响,裴允信却不合时宜的砸了砸嘴:“真是好酒!王爷,可是觉得十日思过太轻松无聊?”
郾王凑过来阴恻恻的笑着:“裴允信,你不会真觉得他会将本王去爵封府吧?这龙椅上的人可是你挑的,老九是何等沽名钓誉之辈还用我说吗?”
“你既知道,那为何又不明白他为此既能忍辱负重更能不徇私情呢?”
“哈哈哈......”郾王纵声笑起来,“哎,老裴,我听父皇说过,你爹,鲁老国公就是个爱说笑的性子,”他边笑边指着裴允信:“真不愧是读书人,粉饰太平全是一张嘴,杀妻灭子换取皇位,被你说成不徇私情,哈哈哈,不徇私情......”
裴允信嘴角扯动了一下,如同闲聊一般:“王爷如何笃定不被‘不徇私情’呢?”
郾王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你以为他不想吗? 可他害怕,害怕被臣民议论,被史书诟病,害怕将来去地下见父皇!”他拍了拍自己肥胖的腮肉,“老九-----要脸!”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裴允信怒火中烧:“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为你,裴允信!你说我们苏家的事你掺和什么?本王告诉你,早晚有一天你也得死在老九手里!”
裴允信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淡然道:“我知道,”咂嘴细细品着,“好酒啊,此等佳酿连宫里也未必时常能喝到,怪不得王爷喝多了。”
郾王脸色涨的更红,一把拨翻酒杯:“你裴家始终不过是苏家的奴才,辱我苏陉,我绝不轻饶你!”
郾王身子一个不稳,俞熙同赶紧上前扶住:“王爷想如何处置,下官一人担着,只是裴府爵位乃先皇亲封,王爷还得顾念高祖在天之灵。”
他一把推开俞熙同,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提我父皇,好,那就请他老人家!”
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宝剑“啪”的一声拍桌子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凑近裴允信:“这你不能不认识吧,我父皇征战天下的唯一佩剑。”
裴允信眼光轻抚着宝剑,叹道:“青龙剑,我自然认得,当年父亲和高祖一直追到了哀帝的行宫,高祖就是用这把剑杀了哀帝,大济,亡。”
“认得就好,”郾王抽出青龙,宝剑依然寒光四射。
他缓缓指向裴允信,脸色和眼睛仿佛都能滴出血来,浓重的酒味混着热气喷到裴允信脸上,“我父皇命你给王显披麻戴孝,磕头请罪.....”
没了酒杯,裴允信索性就着壶嘴慢慢喝起来,他好像没有听见郾王的话也没有看见那指向自己咽喉的宝剑。
“王爷,这孝我来戴,这头我来嗑,还请王爷放下宝剑。”俞熙同赶紧说道。
那剑距离岳丈的咽喉似乎只有一指,情绪失控的郾王能否把握住撒酒疯的尺度,他不敢赌。
俞熙同看到郾王没有动,立刻放下酒壶,拿起麻衣开始往身上套起来。
裴允信的严厉低沉的喝止:“熙同,你是皇榜进士,朝廷命官,如果今日给一个泼皮无赖披麻戴孝,不仅是践踏了读书人的名声更是辱损了皇家的威严,我定要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俞熙同的手顿了一下,被酒精灼烧的手心分外敏感,粗硬的生麻割着皮肤刺疼。
郾王的剑便猛地挑断了裴允信的衣领,他脸上的肥肉不自然的抽搐着,恼羞成怒道:“不准停,给我穿!我不仅让你这个狗女婿穿,我还要你抚宁侯也穿!”
“俞熙同!”
“不准停!”
“俞熙同!”
“给我接着穿,不许停!”
因为怒喝而颤动的剑尖在裴允信的下颌抖出一条锯齿血线,尽管只是一点点红色,却刺眼到让郾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他并不知道,此时对面的屋脊上一支箭矢已经牢牢锁住他的太阳穴。
不管他的剑有多快,那箭矢保证比他更快一步。
她知道只要她松开手指,这支箭将带着弓弦的张力和意念的催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力道和精度穿透那肥猪的脑壳,他不会有痛苦和挣扎,且箭头上也不过就只带着一点脑浆和血液。
这令人神往的结局蛊惑着她的心神,她的眼神闪动着反杀的渴望,意灵已经完全控制了箭矢的方向和目标,只需要那怕最轻微的一个指令.....
白皙的皮肤在月华之下蒙上一层幽幽的淡蓝---寒冷,诡谲。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王爷醒醒酒!”疾言厉色的怒斥猛然打破了这对峙的紧张局面,紧接着一杯凉茶泼到了郾王的脸上。
郾王勃然大怒,手中的利剑霍然转向来人,大喝:“放肆,老子宰了你。”
屋脊子上,一只有力修长的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她不甘犹豫的放下了瘦弓......
来人站定,一双隼目锐利精明,压着嗓音道:“好啊,先杀侯爷再杀宰辅。”
那杯凉茶起了作用,郾王涣散的眼神有了些聚焦,林致素扭头喝令道:“还不赶紧将先皇宝剑收起来,一群废物,你们是怎么护卫王爷安全的!”
随他一起进来翊卫顺从听骂,徐斡上前慢慢将青龙剑从郾王手中拿了下来,并扶着他坐下,郾王恼怒的甩开徐斡的手,许是此时已经清醒了些,意识到惊动了这么多人,一时更是烦躁。
屋内的尴尬的安静没有持续多长,林致素阴着脸喝令,今晚所有伺候的下人每人二十大板,又吩咐徐斡带人先去门口候着。
“林相来了。”裴允信打了声招呼,依然自若的接过俞熙同的帕子拭了拭颌角。
“侯爷没什么事吧?”
“无事,王爷只是心里不痛快,多喝了几杯。”
林致素看向郾王的眼神有无奈有失望有恼火,但还是尽量克制,半是规劝半是提醒:“王爷的思过还有五日,这么个喝法可是会出事的,如果陛下......”
“哎哟,诸位大人这是商量好了吗,都在这儿呐!”高公公人未到声先至。
郾王的眉头糟乱的拧在一起,愈加烦躁----怎么一个个的没有通传都这么说来就来了,当郾王府是夜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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