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石壁,胳膊粗的蜡烛。
裴墀睁开沉重的眼皮,头脑依然昏沉,手脚还是痉挛,这下药之人很是会计算分量,先让他们无力反抗,然后稍作昏睡,醒来后尚能有基本意识,周夜白和水生也醒了过来,三人背靠背被绑在一起,缴了兵器。
三角眼两口吞掉手里的卷饼,含糊说道:“醒啦,各位?放心,我家主人这药拿捏得很准,不伤身。”
他伸手拍拍厚重的石壁又说:“但是呢,也别想着能轻易跑出去,这里当年皇帝可是掏空了一座山而建。”
水生忍无可忍,哑着嗓子喊道:“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绑我们?”
裴墀淡淡道:“你不必多此一问,他话这么多,自己会说的。”
三角眼咽下最后一口饼,蹲下身细细打量着裴墀叹道:“百余年后再现的传人居然是个小姑娘,怪不得你才是那个师叔,你那诡异的玩意儿让我今晚一下子折了一半的人。”
裴墀的眼神冷酷且带着轻蔑:“暗器而已,你说什么我虽听不懂,但我肯定你找错了人”
他嗤笑一声:“找没找错试试便知,你我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碰面,针对你的计划还在进行中,不料你突然来了这舟城村,捡日不如撞日,”他抬头扫了一眼宽敞幽深的山洞,“本来就是要请你来这里的,虽然仓促了些,但应该问题不大。”
小臂粗的蜡烛燃着升腾的火头,将他们所在这块山洞照的恍如白昼,但深处的洞穴依然暗色笼罩。
深色短打上绣着黑色莲花,每一瓣都如同锋利的刀片,属下不知从哪里给他搞到一把烂椅子,他吃饱喝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三角眼里是颇具玩味的目光,他这才开口道:“那得从开凿这个山洞的前朝济灵帝说起,知道他吧,算来也是百多年前的帝王了。他耗费人力掏空这座山只是为了关一个人,呃不,应该说是关一个女妖,这女妖凶悍之极,据说几万大军才将其拿住,后来就把她囚禁在此,每天晚上这山里都能听到她凄惨的哭声,所以那条河才叫咽河......”
水生白眼翻上天,大声讥笑道:“你说书还是唱曲啊,什么嗓门儿啊,还哭起来整座山都能听到?!”
三角眼腮肉抽了抽,不理会继续说:“她为什么这样夜夜痛哭,因为那灵帝本是她的枕边人呐!但因为惧怕和忌惮,就把她囚禁在这里,更甚之还......”他故意压低了嗓音,“还熏瞎了她的眼睛,毒聋了她的耳朵!灵帝以为这样就可以捆缚她的妖力,谁知道她瞎了聋了之后反倒妖力大增,居然......可以控制人的脑子,”他伸手指了指头,“将你变成无法反抗且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
他做出冥思苦想状:“那个妖力叫......叫什么,唔,太古意灵!”
三人无人作声,连水生都变了脸色,听他继续自得的讲述。
“妖女这等厉害,灵帝难免起了杀心,这时来了一位高人给天子出了一个妙不可言的主意,”他拍手晃头赞道,“当真是妙啊!皇上按照高人指点给这妖女喂食赤琉金粉,然后引天雷触击她,囚于铁笼带至战场,她被雷击之后念力激狂,操纵意灵可屠千万人,简直就是神兵天降,灵帝凭借这个怪物战退敌军,将北稷的一半国土划入了大济天下,成就不世之功,哈哈哈......”
他弯下腰,肘部放在两腿上,边窃笑边观察着三人的神色。
一向不知畏惧甚至心绪木然的裴墀在听到最后时,心脏也像遭了雷击一般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师父从未跟她说过意灵前辈的经历和遭遇,她自然的以为她们和自己一样过着虽被折磨,被审视,被议论,被咒骂但终归还能忍受的日子。
她从未想过,当心怀叵测甚至掌握皇权之人知晓并妄图利用这种力量时,居然能如此不择手段的摧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攫取奴役成一个怪物。
她的手臂泛起一股凉意,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三角眼从裴墀的脸上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便转而捏着水生的下巴挖苦道:“不管我是说书的还是唱曲儿的,听着可还满意?”水生厌恶的甩开头。
“放开,不许碰她!”裴墀的声音生硬且肃杀。
三角眼干脆凑到他们跟前,嘶哑着嗓子:“你们猜那个怪物后来怎么样了?他的枕边人将她榨干耗尽,即便雷击也不再起作用,她最后就变成了一个吃喝拉撒都不知道的疯子。”
他的眼睛就像三棱尖刺闪着慑人的精光,“而且她由于长期被迫服用赤琉金,浑身血管暴凸,据说肉眼都能看见血液流动,啧啧,就像一只被剥了皮的青蛙。”
裴墀的手指不由得想蜷缩起来,那只温暖的大手似乎感觉到了她不想示人的紧绷,继而整个轻轻覆了上来----他知道自己僭越了,但他无法漠视此刻对她的震骇,更不愿意她将自己代入这样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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