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内,只见燕希儿身穿一袭素白襦裙跪在蒲团上。
安墨柳则立在一旁,静静的凝视着她。
女子拿着签文突然转头,笑容甜美“阿墨,你看上面的文字!说我近日有贵人相助,定是菩萨感念我们的诚心。”
“那自然是希儿心诚。” 安墨柳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沾染的香灰。
山门外,山道旁的映山红开得正盛,簇簇火红缀在苍绿之间,宛如天边揉碎的晚霞。
燕希儿提着裙摆雀跃前行,忽然驻足回首:“阿墨可愿陪我去后山转转?听说那里的映山红开得比这的还要好。”
安墨柳毫不犹豫地点头,伸手接过了她腕间的团扇。
两人并肩走在蜿蜒的山道,他特意放慢脚步,与女子的步子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燕希儿指着林间蹦跳的松鼠,讲府里新养的三花猫如何偷吃鱼干;又提起前日学琴时,琴弦突然崩断的趣事。
每说到兴起处,安墨柳总会时不时的逗她,惹得少女一阵轻笑。
行至一处溪流,他解下外袍铺在青石上,又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油纸包。
蜜饯果子的甜香混着溪水的清冽,在阳光下弥漫开来。
燕希儿咬了口桃花酥,忽然伸手将碎屑喂给游到岸边的红鲤。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山道传来,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将燕希儿护在身后。
待看清来者是试药阁的小厮时,他眉间微蹙,不着痕迹地朝对方摆手示意噤声。
“公子!” 小厮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小声道“顾姑娘她……”
“今日不谈府中琐事。” 安墨柳忽然打断他的话。
又瞥见燕希儿黯淡的眼神,忙温声安慰:“莫让琐事扰了兴致,我们继续?”
暮色渐浓时,两人坐在回程的马车上。
女子枕着他的肩头,听他讲幼时在山中迷路,被老樵夫收留的故事。
车窗外,最后一抹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道旁摇曳的芦苇交织在一起。
车内熏香袅袅,安墨柳察觉到肩头的重量逐渐加重,低头见少女已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轻轻解下披风替女子盖上,动作轻柔又带着一丝不忍。
想起丫鬟今早来亲自请他时的样子,他从安老爷的书房出来时,晨光已照亮了大地。
安侯爷训斥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转角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燕希儿的贴身丫鬟捧着鎏金信匣撞入眼帘。“墨少爷,小姐亲手写了信,说无论如何也要请您过目。”
素笺展开的刹那,熟悉的簪花小楷跃入眼底 ——“阿墨陪我去还愿可好”。
安墨柳的喉间发紧,正要开口拒绝,却见丫鬟突然跪了下去:“少爷,小姐今日才退了高热,大夫说需得散心……不能生气。”
此刻晨风掀起他的衣襟,远处试药阁的窗棂透出熹微的光,顾思瑶苍白的脸在他脑海中忽隐忽现。
昨夜她攥着自己衣角呓语的模样,此时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心口生疼。
可燕希儿咳血的帕子、红着眼说 “做回兄妹” 时的模样,又在记忆里翻涌。
“我……” 话到嘴边碎成了一声叹息。
他垂眸看着素笺上颤抖的字迹,想起幼时燕希儿为护他,被恶犬咬伤仍笑着说 “不痛”。最终将信折好塞进袖中。
回到房间时,铜镜映出他眉间深深的沟壑。
换下沾着药渍的玄衣,雪色长衫裹住清瘦的身形,玉带扣系到最后一刻,又戴上了小时候随身携带的玉佩。
出府时,晨雾还未散尽。
燕府马车的铜铃声由远及近,他望着试药阁方向伫立良久,直到丫鬟催了第三遍,才踏着沾露的石板路,一步一步走向那辆载满期待的马车。
此时凝视着女子沉睡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缕怜悯之情,尽管希儿已然放下两人的情感,然而他深知这实属无奈之举,女子的内心定然痛苦万分,若今天不陪她出来,肯定会伤了她的心。
而这边,顾思瑶出了府邸之后,侍卫总管李明亲自护送。
一路上雕花马鞍的鎏金纹饰硌得她后腰生疼,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护卫的手掌正虚虚地笼在她的腰侧,似乎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碰到男子的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男子突然轻咳一声“姑娘且放宽心,您毒伤未愈,卑职 ——一定会护送你回家的。”
她只好哑着嗓子回应:“感谢,也替我谢谢王嬷嬷”。
马在陋巷口停下时,她几乎是跌下马鞍,膝盖砸在碎石子上发出闷响,却咬着唇一声不吭,继续扶着墙根慢慢的往巷尾挪。
李明本想扶她,却被她给拒绝。
待至门口,男子凝视着那斑驳的土墙与漏风的窗纸。
此屋之破败,超乎其想象:竹篾门帘破裂,门框上贴着褪色的“平安符”,门槛残缺,底下潮湿的泥土裸露无遗。
当顾思瑶推开木门,一股混杂着药味与花香味的气息扑鼻而来,墙角摆着的破瓦罐中插着几枝干枯的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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