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泥浆裹满全身,冰冷粘腻地贴着脊背,如同无数细小冰冷的水蛭。林木生猛地从一片腥臭刺鼻的泥泞中挣起,胸腔如同破烂的风箱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烂泥深处沼气般的灼痛感。雨,冰冷刺骨、带着锈蚀铁味的黑雨,正劈头盖脸地浇下。
他甩了甩糊住眼睛的粘稠黑泥,露出下面一张苍白憔悴、布满细小黑色裂痕(饿鬼道烙印灼烧遗留)的脸。剧痛如同烙印般嵌在左臂——那朵滴血的金色“饿鬼道·无食狱”符文莲花的印记此刻像烧红的烙铁,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灵魂深处的空洞与焦渴。
然而,更让他感到彻骨冰冷的,是右手掌心。
那里残留着一个深可见骨、如同被微型星芒刺穿的扭曲焦黑孔洞!孔洞边缘的皮肉呈现出恐怖的玻璃化结晶状,一丝微弱但极其顽强的墨绿毒火仍在焦黑的骨肉缝隙中如活物般明灭闪烁!那是穿过饿鬼道裂隙时,那遮天蔽日的惨绿鬼爪最后穿透焚罪莲华的阴毒侵蚀!
每一次墨绿火星的闪动,都带来灵魂被蚂蚁啃噬的尖锐剧痛,以及一种……将周遭污浊瘴气视作琼浆玉液的诡异渴望!
他强忍着剧痛和恶心,将右手艰难地按向腰间。怀中空空如也。那盏牺牲自己、替他抵挡致命一击的青铜残灯,已化为齑粉消逝在崩塌的异空间。只在触碰到破碎衣物下温热的皮肤时,他能模糊感应到一丝烙印深处残留的、与灯座相关的细微悸动。
“……灯是罪锚…持灯者…永遭…” 老僧最后支离破碎的嘶嚎如同诅咒,在阴冷的黑雨中回荡。
他踉跄爬起,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死寂湿地。天空被一种污浊的、铅灰色的厚重雨云死死压低,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铁锈味的沉重雨滴连绵不绝地坠落。脚下是没及小腿、散发着沼气、尸体腐败粘液与生锈金属混合气味的紫黑色淤泥。腐坏的芦苇根茎像腐烂的手指,狰狞地刺破泥浆。更远处,是盘根错节、扭曲如鬼爪、树皮溃烂剥落、流淌着粘稠黑色树胶的枯槁怪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腥甜腐烂气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劣质香烛焚烧的呛人烟味?
雨水混杂着泥水从破烂的衣襟流淌,带走些许污秽,却带不走骨髓里渗出的寒冷。左臂烙印的灼痛和掌心墨绿毒刺的麻痹感在不断撕扯他的理智,那源于饿鬼道烙印的、吞噬一切的“永饥”感并未消失,反而在右手的剧痛刺激下更加喧嚣!他看到淤泥边缘一团蠕动的黑色苔藓,竟恍惚觉得那是一块上好的黑糖糕!
就在饥渴的幻视再次冲击大脑的刹那——
嗡!
左臂烙印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牵引感!
像一根无形的针,穿透雨幕,穿透腐败的气息,刺向湿地远处的某个方位!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铅灰雨幕的尽头,一片望之令人心悸的妖紫色毒瘴如同巨大的脓包,死死包裹着一片模糊的谷地轮廓。那瘴气粘稠凝滞,如同煮沸后又凝结的妖异脓液,在雨帘中蒸腾起诡异的光晕。而在那片笼罩谷地的毒瘴入口处——
一座破败、倾斜、却透着无比邪异庄严气息的牌坊影影绰绰地矗立在浑浊雨幕中。
牌坊非木非石,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森白肋骨拼接搭建而成!牌坊顶部悬挂的不是匾额,而是一盏用惨白色、薄如蝉翼的某种干枯皮膜糊成的诡异灯笼!灯笼在瘴气和风雨中晃晃悠悠,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惨绿磷火!那绿光微弱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鬼眼,却清晰地照亮了牌坊横梁中央刻着的一行扭曲文字——
三牲入此!
字体猩红欲滴,像是刚刚用滚烫的鲜血书写而成!
而在牌坊内侧两端的立柱根底,各自深插着一具跪姿骷髅!白骨森然,膝盖深陷淤泥,头颅低垂,如同迎宾的门僮,又似被诅咒的永世跪俑!
左臂烙印的针扎感更加清晰!那“入此”二字,如同黑暗漩涡的核心,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烙印深处的呼唤,在压制着右手墨绿毒刺的侵蚀!
是被吸引?还是被驱赶着前进?
林木生没有选择。这毒瘴与白骨牌坊,是烙印唯一指引的方向。
他一步深陷一步浅,踩着吸吮脚踝的死亡淤泥,朝着那妖紫毒瘴笼罩下的白骨牌坊蹒跚前行。
越是靠近牌坊,空气越发的湿粘沉重。雨滴落在妖紫色瘴气上,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强酸在腐蚀!但那盏薄皮灯笼散发的惨绿磷火,似乎中和了一部分瘴气的毒性,在牌坊后形成了一条朦胧的、仅容一人通行的惨绿色磷火小径,蜿蜒深入幽暗。
“噗……”
当他一步踏入牌坊阴影之下,距离那跪伏的白骨骷髅不足五步时,异变突生!
右侧淤泥中那具跪伏的骷髅,它原本低垂的森白头骨猛地一抬!干枯的颌骨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摩擦、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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