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张鹭白坐下,故意把戴着素圈戒指的手搁在桌面上,在阳光下晃了晃。
裴振业假装没看见,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您老人家这么闲?"
"看看我女儿的时间还是有的。"他慢悠悠翻过一页报纸,"顺便通知你们,警方的记者会裴氏会派代表出席。"
张鹭白的筷子当啷一声碰到瓷盘。
裴振业这才抬眼,目光在张鹭白僵硬的坐姿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我:"怎么,没告诉他?"
"现在知道了。"我戳着蟹粉小笼,"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确实不是大事。"
裴振业合上报纸,"只不过动用了几家跨国媒体的关系,联系了三位诺奖得主联名背书,顺便让瑞士银行冻结了陈明德的海外账户——"
"父亲。"我打断他,"橙汁递过来。"
裴振业哼了一声,却还是把水晶壶推过来。
"裴氏法务部会同步发声明。"
裴振业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毕竟牵扯到当年的医疗采购案,裴氏作为合作方,有责任还原真相。"
我眯起眼看向父亲——这老狐狸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张鹭白放下筷子,脊背挺得笔直:"裴董事长,这件事……"
"不必道谢。"裴振业打断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难得柔和了一瞬,"我只是不希望傲青身边的人,有任何不光彩的阴影。"
餐厅里一时寂静。
落地窗外,积雪从松枝上滑落,发出"扑簌"一声轻响。
张鹭白沉默了很久,忽然站起身,向裴振业深深鞠了一躬:"无论如何,感谢您。"
裴振业皱眉:"坐下,像什么样子。"
等张鹭白僵硬地坐回去,指节攥得发白,我悄悄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时,感觉到他脉搏跳得飞快。
"当然,如果你非要感谢,"
裴振业顿了顿,"就把这份感激千百倍地回报在傲青身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反正我看你也挺擅长这个。"
"父亲!"我差点被茶水呛到。
裴振业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怎么?我说错了?"
张鹭白却认真点头:"我会的。"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潮湿,像是一个无声的誓言。
离开餐厅时,雪又开始下了。
张鹭白站在门廊处为我系围巾,修长的手指在羊绒布料间穿梭。
偶尔蹭到我的下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下午我要去医院。"他低声说,把围巾末端塞好,"有个术后病人需要复查。"
我故意叹气:"刚戴上戒指就要抛下我?"
他忽然将我拉进怀里,大衣扣子硌得我生疼。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像一场无声的暴风雨。
"裴傲青。"他在我耳边说,呼吸灼热,"等我回来。"
不是请求,是宣告。
我笑着推开他,顺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去吧,张医生。"
在他转身时又补了一句,"记得把王冠捐给医学院的时候,告诉学生那是你吃醋的代价。"
他的背影僵了一瞬,随即大步走进雪中。
我站在廊下大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幕里。
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拿着那顶本该"捐掉"的荆棘王冠,血钻在雪光中熠熠生辉。
"真扔?"他挑眉。
我接过王冠,指尖抚过冰冷的宝石:"留着吧。"
转身走向书房时,我轻声补了一句,"毕竟……那也是某个人的一生。"
窗外,雪落无声。
而素圈戒指在指间微微发烫,像是拥有了自己的心跳。
雪停了,暮色四合。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
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今晚八点,蒙德罗拍卖行,压轴拍品您会感兴趣。」
我嗤笑一声,正要放下手机,第二条信息紧接着跳出来:
「猎巫人的羊皮卷轴,记载着解除血族嗜血诅咒的方法。当然,对现在的您来说或许已经无用,但……」
第三条:
「您难道不好奇,他们当年想用什么方式"净化"您?」
我盯着屏幕,血液里沉寂百年的好奇心被轻轻撩拨。
蒙德罗拍卖行藏在城郊一栋哥特式古堡内。
暗红色的地毯从门厅一直铺到地下拍卖场,烛火在青铜烛台上摇曳,将宾客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形状。
莫兰站在楼梯拐角等我,深棕鬈发束在脑后,碧绿眼瞳在烛光下像两簇幽火。
"您来了。"他微微欠身,嗓音低沉,"我赌您会来。"
"我赌你早就查过我现在的状态。"
我径直走过他身边,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否则不会特意强调'对现在的您无用'。"
他低笑,快步跟上:"您还是这么敏锐。"
拍卖厅里人不多,都是些面容模糊的富豪,偶尔能瞥见几个眼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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