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雪刚化,空气中还残留着冬日的凛冽。
"小姐,行李已经送上飞机了。"
小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手里捧着一叠文件,眼神却飘向站在我身旁的张鹭白,欲言又止。
"父亲到了?"
我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最后的交接条款。
"裴董事长在会议室等您。"
小林顿了顿,压低声音,"他看起来……心情复杂。"
我轻笑一声,合上文件夹,顺手递给张鹭白。
他接过时,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冬日里的一簇火。
"走吧,医生。"
我抬眼看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去见见那位'心情复杂'的老父亲。"
张鹭白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需要我准备什么?"
"准备挨骂。"我扬起唇角,"父亲对你'拐带'他女儿去阿尔卑斯这件事,恐怕颇有微词。"
张鹭白的唇角微微上扬,黑眸里闪过一丝无奈:"我以为上次生日宴后,他已经默许了。"
"默许?"
我俯身贴近他的耳畔,呼吸故意扫过他的耳廓,"张医生,你太天真了。裴振业的字典里没有'默许',只有'暂时不追究'。"
他忽然抬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那怎么办?"
"哄他。"我不怀好意地点点他的心口,"就像你哄我那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渐深:"我不会哄人。"
"撒谎。"我替他系好领带,顺手将一枚银质领针别上去,"你哄我的时候,手段可多了。"
推开会议室的门时,裴振业正背对着我们,凝视窗外云层。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目光先落在我脸上,又缓缓移向身旁的张鹭白。
最后定格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坐。"
他敲了敲桌面,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季度报表。
我拉开椅子,裙摆扫过张鹭白的裤脚。
他不动声色地替我扶住椅背。
"三个月,"裴振业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们倒是会挑时间,专拣开春的时候跑。"
我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父亲,您不是一直抱怨我不给您发挥余热的机会吗?"
裴振业哼了一声,"小时候逃学打架,成年了把董事会当游乐场。"
他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现在倒好,懂事了,结果净让外人省心了?"
这话听着像责备,尾音却软得不像话。
他的指责里藏着太多未言明的情绪——
一个普通人类父亲对女儿突然"长大"的不适应,对"外人"介入家庭的不满,甚至是对自己逐渐老去的无力。
我忽然有些恍惚。
"父亲"这种角色该是什么模样,我的体会并不深刻,甚至陌生。
但裴振业不同。
他是这具人类躯壳的血亲,是真正将"裴傲青"当作女儿疼爱的人。
张鹭白的脊背绷直了。
我捏了捏他的手指,轻笑:"张医生不算外人。"
"是吗?"裴振业突然看向张鹭白,目光如解剖刀般锋利,"张医生,我女儿在瑞士的行程,你能保证万无一失?"
房间陡然安静。
窗外的风掠过玻璃,发出细微的呜咽。
张鹭白放下茶杯。
瓷器与木桌相触的声响很轻,像极了手术台上器械归位的咔嗒声。
"裴董事长。"
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在无影灯下剖开过千百遍,"我会用命护着她。"
这话太直白——
没有数据支撑,没有风险评估,纯粹是野蛮的承诺。
裴振业显然也愣住了。
我忽然笑出声,打破凝固的空气:"父亲,您吓着他了。"
起身绕到裴振业身后,我俯身环住他的肩膀,发梢扫过他微白的鬓角,"别担心,我只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打仗。"
裴振业拍了拍我的手背,掌心有常年握钢笔留下的茧。
他转向张鹭白时,眼神竟带了几分无奈:"我这女儿,三岁就敢徒手抓毒蛇……张医生,你确定扛得住?"
张鹭白瞬间挺直了脊背:"裴董事长,我对傲青……"
"——父亲。"
我打断他,"您是想听张鹭白发誓'不会碰您女儿一根手指',还是想听我承认'我们已经把您的孙子计划提上日程'?"
裴振业呛了一口茶,张鹭白的耳尖瞬间红了。
阳光忽然穿透云层,将会议室照得透亮。
裴振业瞪视我片刻后,揉着太阳穴,目光渐渐柔软。
他最后抿了口茶,起身整理西装:"行了,我约了高尔夫。"
"瑞士的雪还没化完。"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古董钥匙扔给我,"山脚有栋老宅,地窖存着1945年的拉菲,别喝多了耽误正事。"
经过张鹭白身边时,他压低声音:"小子,她要是少一根头发……"
"您把我泡进福尔马林。"张鹭白平静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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