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王大胆更是感觉关节处隐隐作痛。
他不自觉的锤了捶脚踝和肩膀。
“送哪?”李二柱声音干涩。
“县城‘灵济堂’,找王半仙。”王大胆又捶了捶肩膀。
三人立刻下了山,上了戏班子停在山脚下的马车,匆匆离去。
直到车轮滚上通往关村的土道,远远望见农舍错落,炊烟袅袅,三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驾车的李二柱掂量了下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听着银元碰撞的声音,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二柱啊。”坐在他旁边的王大胆以过来人的姿态,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推心置腹道,“哥跟你说啊,这笔‘外财’......就别往刘管事那账本上记了。”
他瞥了眼李二柱木讷的脸,叹了口气:
“你这娃子,就是太实诚!死脑筋!”
“班子里抽成抽得狠,你赚十块,落到自个儿口袋能有五块就不错了!回回都报上去,自己裤腰带勒得死紧,图啥?猴年马月才能攒够讨婆娘的本啊?”
“王哥,我不打算娶媳妇啦。”
李二柱挤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啥?你小子不是天天和我俩说等你赚够了钱就回老家娶媳妇生娃,老婆孩子热炕头吗?”
王大胆震惊的看着李二柱。
李二柱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把目光投向村口,几个半大孩子正追着土狗嬉闹,扬起一片尘土。
“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哩。”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爹娘拉扯那一大家子......不容易。”
说着,李二柱指了指玩耍的孩童:
“我家那几个小的,估摸着得有他们这么高了吧?能......能囫囵个儿长大......就挺好。”
“二柱,”一直沉默的顺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迟疑,“你不回去瞅瞅?”
“回去?”李二柱像是被问住了,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顺子哥,你莫说笑了。”
“那火车轮子一转,大洋就跟流水似的哗哗淌,咱这些泥土人,哪配坐那金贵玩意儿?”
“是‘底层人’吧,你小子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王大胆笑着纠正了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自嘲。
他往后一靠,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望着关村那片看似难得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眼神有些复杂,“除非哪天......金班主他老人家发了善心,带着咱整个班子打道回府,回北方去,那你小子,兴许就能顺道回家看看了。”
“副班主?”
“那还是算了吧。”
“他最看不起我们这些泥土人了。”
“是底层人。”
王大胆无奈地再次纠正。
王大胆说完,车厢里一时沉默下来,只剩下车轮碾过土路的辘辘声,和远处村庄传来的、模糊而温暖的喧闹。
李二柱不再说话,只是把怀里那袋沉甸甸的铜板,攥得更紧了些。王大胆则干脆闭上了眼,枕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要将那点难得的、属于他们的片刻安宁,牢牢锁在眼皮底下。
但沉溺于阳光的三人都没注意到,在马车的颠簸里,裹着尸骨的油布袋悄悄洒落下了点黑灰色的骨渣,落在了关村的村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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