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冰冷的门,隔绝的不只是张鹤伦的身影,更像是一道无形的天堑,将我彻底放逐出了德云社的后台世界。栾云平最终没有立刻让我“滚”,他紧锁着眉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失望、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眼神看着我,最终只是疲惫地挥挥手:“小苏,你……先回家休息几天吧。这事……唉,等鹤伦冷静点再说。”
休息?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浑浑噩噩地走出湖广会馆。北京的冬夜,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撕裂的荒芜来得冰冷刺骨。张鹤伦那双赤红的、充满恨意的眼睛,那砸在我脚边的、染血的御子板碎片,那声嘶力竭的“滚”,像循环播放的噩梦,日夜撕扯着我。
我试图解释。一遍遍地拨打张鹤伦的电话,回应我的只有冰冷机械的忙音。微信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前面带着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他拉黑了我。找到孟鹤堂,他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气:“小苏,伦儿哥这次……是真伤了心了。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认死理,钻了牛角尖,谁劝都没用。你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烧饼和周九良那边,更是连面都见不到。德云社的后台,对我而言,已经成了无法逾越的禁地。
父亲苏振华知道了事情原委,气得脸色铁青,拍着桌子:“胡闹!简直是胡闹!我苏振华行事光明磊落,用得着派自己女儿去当什么卧底?他张鹤伦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当即就要打电话给郭德纲。我拦住了他。没用的。在张鹤伦心里,那个“曲协副主席父亲”的身份,已经和“阴谋”、“挖角”划上了等号,任何来自“敌方”的解释,只会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我的辩解,在他滔天的怒火和根深蒂固的成见面前,苍白无力得像一张废纸。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滑向年尾。德云社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封箱演出,就在眼前。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足那里,可鬼使神差地,演出那天,我还是攥着一张高价买来的、位置靠后的票,走进了人声鼎沸的北展剧场。也许,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个舞台,再看一眼……他。
巨大的剧场座无虚席,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炫目的灯光流转,映照着一张张兴奋期待的面孔。我坐在黑暗的角落,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幽灵。台上,张鹤伦和搭档郎鹤炎正说着一个火爆的新段子。他依旧是那个舞台上的“张力捧”,插科打诨,妙语连珠,夸张的肢体动作引发一阵阵爆笑。他的笑容依旧灿烂,声音依旧洪亮,仿佛后台那场惨烈的风暴从未发生。但坐在角落里的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灿烂笑容下极力掩饰的一丝疲惫,那洪亮声音里不易察觉的一缕沙哑。他的眼神,在舞台强光的照射下,偶尔扫过观众席的某个黑暗角落时,会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空洞。那空洞,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演出进行到高潮。台上群星璀璨,郭德纲、于谦压轴出场,德云社当红的角儿们齐聚一堂,准备上演最后的封箱大返场。气氛被推向了顶点,整个剧场如同沸腾的海洋,掌声、欢呼声、叫好声震耳欲聋。我仰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模糊了台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就在这鼎沸的喧嚣达到极致的那一刻——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电流爆鸣声,毫无征兆地炸响在所有人的头顶!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绝对的黑暗!
所有的灯光,舞台上的、观众席的、安全通道的……在万分之一秒内,全部熄灭!
巨大的、能容纳数千人的北展剧场,瞬间被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彻底吞噬!
前一秒还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热喧嚣,在灯光熄灭的瞬间,被硬生生掐断了喉咙。极致的寂静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随即被惊愕的抽气声、慌乱的询问声、以及由远及近迅速蔓延开来的、带着恐惧的骚动所取代。
“怎么回事?”
“灯呢?!”
“停电了?!”
“别挤!别乱动!”
……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不安。恐慌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在庞大的人群中洇染开来。椅子被撞倒的声音,孩童受惊的哭喊声,人们摸索着起身、试图寻找出口而引发的推搡和惊叫……混乱在加剧。
我僵坐在座位上,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狂跳不止。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和越来越失控的嘈杂。未知的黑暗和人群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这无边黑暗和混乱带来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就在这极致的慌乱和无助中——
一只滚烫、带着微微汗意、却异常坚定有力的大手,猛地从旁边伸了过来!
那手精准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抓住了我紧抱着胳膊、冰凉颤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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