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也微微发热,但输人不输阵,我瞪回去:“孟哥,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喝你的咖啡吧!筱亭,我们走!”我拉起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刘筱亭,抓起包就要走。
“哎哎,别走啊!”孟鹤堂在后面笑着喊,“开个玩笑嘛!放心,你孟哥嘴严着呢!”他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但那双含笑的眼睛分明在说:小样儿,我盯上你们了。
这第一次“偶遇”孟鹤堂,像给我们懵懂的关系盖上了一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戳。之后的“地下活动”,便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公园僻静的长椅,深夜打烊的书店门口,甚至是德云社附近某个冷门小剧场的最后排……成了我们秘密的据点。刘筱亭的舞台越来越稳,在小剧场积累了不少人气,但在我姐夫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需要加倍努力、谨言慎行的徒弟。而我,也小心地维系着平衡,在姐姐家碰到他时,努力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小师姨,只有眼神交汇的刹那,才能捕捉到彼此心底涌动的暖流。
然而,孟鹤堂仿佛成了我们这段地下情的“守护神”兼“绊脚石”。第二次是在西单图书大厦的地下音像区,我们正凑在一起挑一张老相声CD,孟鹤堂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嚯!二位这是……研究传统艺术呢?”吓得刘筱亭手里的CD差点掉地上。
第三次更绝。是在一家老字号炸酱面馆的二楼角落,我们刚挑起一筷子面,孟鹤堂那颀长的身影就施施然出现在桌边,手里还拎着一份打包的卤煮,笑得一脸无辜:“缘分呐!拼个桌?”那顿饭,刘筱亭吃得如坐针毡,头都快埋进面碗里了。
每一次被撞破,孟鹤堂都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保密”,但那促狭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笑容,总让我们心惊肉跳。这“地下情”像在钢丝上跳舞,刺激又甜蜜,却也时刻提心吊胆,不知哪一刻,悬在头顶的那把名为“岳云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轰然落下。
这份隐秘的甜蜜,在一次偶然偷听到的训话后,掺入了更多的忧虑。那天我去后台找姐姐,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见姐夫岳云鹏低沉严厉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来,对象显然是刘筱亭:
“……筱亭,你最近的活儿是瓷实了不少,但心不能飘!记住,‘戏比天大’!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你才哪儿到哪儿?离真正‘角儿’的门槛还远着呢!别以为在小剧场有了点掌声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把心思都给我沉在活上!听见没有?”
“听见了,师父!”刘筱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恭谨,带着紧绷。
“嗯。”岳云鹏的语气稍微缓和,“记住,咱们这行,吃的就是功夫饭,容不得半点虚的。去吧。”
门外的我,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姐夫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上。他口中的“角儿”,那座高耸入云的门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横亘在我和刘筱亭之间。地下情的甜蜜,瞬间被现实的沉重感冲淡了许多。我们之间,差的不仅仅是五岁的年龄,更是他必须用无数汗水甚至血泪去攀爬的、名为“实力”与“认可”的天梯。而这条路的终点,似乎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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