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木质台板带着一种陌生的弹性,追光灯的热度烤着脸颊。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台下那片模糊的黑影。一只骨节分明、握着话筒的手伸到了我面前。
“甭紧张,”孙九芳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压过了台下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就当底下坐着的,都是咱家地里的大白菜。”
这句接地气的玩笑话,奇异地让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点。我抬起头,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很近的距离,能看到他额角细密的汗珠,还有那标志性的、剃得极短的圆寸发茬。
我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支沉甸甸的话筒,指尖冰凉。孙九芳往旁边让了半步,给我腾出位置,自己则微微侧身,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
整个礼堂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那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干涩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打、打长春范家屯出来……德惠、农安、窑门、双城堡、蔡家沟、石头城子、陶赖昭、老少沟、三岔河……哈尔滨!”
最后那三个字,我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字正腔圆,清脆利落,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最后一个“滨”字落地,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猛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我像被抽干了力气,脸颊滚烫,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孙九芳猛地一声喝彩,声音洪亮,盖过了掌声。他笑着冲我竖起大拇指,又转向观众,“听听!听听这脆劲儿!‘哈尔滨’!字字砸坑儿落地!这才是正根儿!”
他顺势接过话头,极其自然地把我刚才那段接了过去,流畅地往下说,仿佛刚才的“事故”从未发生,而我那突兀的纠正和登台,只是这场表演中一个精心设计好的、效果绝佳的“现挂”。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站在他旁边,听着他妙语连珠,逗得台下笑声不断,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格格不入的凡人。
终于,在观众又一次热烈的掌声中,这个“包袱”抖完了。孙九芳转向我,脸上依旧是那副舞台式的、有点痞气的笑容,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是好奇,也像是纯粹的欣赏。
“姑娘,谢了您嘞!今儿这场,您这嗓子一亮,算给我提了个大醒儿!”他微微欠身,做了个舞台上的揖,“怎么着?咱德云社后台宵夜的炸酱面,赏光尝尝去?算我的谢礼,顺便,也请您这位‘一字师’给咱再指点指点?”
后台?德云社后台?宵夜?炸酱面?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威力不亚于刚才让我上台。我彻底懵了,下意识地摇头,只想赶紧逃离这巨大的不真实感:“不、不用了,谢谢您,我……”
“别介啊!”侧幕条那边又传来秦霄贤清亮带笑的声音,他这次干脆走了出来,站到孙九芳身边,抱着胳膊,一脸促狭地看着我,“我们芳芳难得请客,姑娘你可别驳他面子。再说了,刚才那声‘哈尔滨’,多提气啊!后台那帮小子都听着呢,都想认识认识你这‘小监考官’!”他故意把“监考官”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引来孙九芳一个没好气的肘击。
台下的起哄声更大了,带着善意的怂恿。
孙九芳没理会秦霄贤的捣乱,只是看着我,眼神带着点坚持,还有一丝……期待?在那样明亮的灯光和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拒绝的话似乎再也说不出口。我听见自己细如蚊蚋的声音,带着认命般的妥协: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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