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的加入,为寒衣阁插上了洞察四方的眼睛,但这双眼睛的滋养,却需要海量的银钱支撑。
“公子,沈先生,红绡姑娘,”杜衡的声音带着商贾特有的精算后的沉重,“盐路之利,看似可观,然需打点关节、维持‘四方行’运转、支撑白虎部百余弟兄的日常嚼用、再加上如今朱雀部这无底洞般的投入…已然入不敷出!上月结余,仅剩…三百贯。” 三百贯,对于寻常人家是巨款,但对于一个意图撬动天下棋局的寒衣阁而言,杯水车薪。
秦狰和陈稷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低下的头颅,显露出他们的窘迫。他们带来的是一腔热血和悍勇,却也带来了百多张需要填饱的嘴。
空气仿佛凝固了。栖霞阁后院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余下账册翻动的沙沙声和杜衡指尖敲击桌面的轻响。没有钱,朱雀之网无从织就,白虎之刃将因饥饿而锈蚀,青龙之谋将成纸上谈兵,玄武之财更是无源之水!
林天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沉重的面容,最终落在沈墨身上。沈墨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淮阴城西北方向一片被标记为“荒山野岭”的区域。
“杜兄之忧,墨感同身受。”沈墨终于开口,“盐利,乃暴利,亦是众矢之的。蒋魁虽暂时退让,然其根基未损,觊觎者众。我寒衣根基浅薄,以此暴利维系庞杂开销,犹如稚子怀金行于闹市,非长久之计。一旦蒋魁反噬,或官府严查,盐路一断,我寒衣顷刻便有倾覆之危!”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那片荒山之上:“欲行逆天改命之事,需有稳固、长久、且不易为人所夺之财源!此乃玄武之根基,亦是四象存续之本!”
“沈先生之意是?”杜衡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以商养战!”沈墨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字,“盐利可暂解燃眉之急,然绝非根基。玄武部当另辟蹊径,经营不易引人注目、却能源源不断产生利润之产业!以此产业之利,反哺青龙之谋、朱雀之网、白虎之刃!形成生生不息之循环!”
“不易引人注目…能源源不断…”杜衡喃喃自语,商人的大脑飞速运转,“粮?布?寻常商货,利薄且竞争激烈,难以支撑我等所需…矿产?盐铁官营,私采乃杀头大罪…”
“非也。”沈墨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墨观此地方志杂记,淮阴西北有山,名曰‘黑石岭’。其地贫瘠,草木稀疏,乱石嶙峋,人迹罕至,故为荒山。然,此山多产一种黑色石块,当地人称为‘石炭’或‘燃石’!此石燃之,火力猛烈,远胜木柴,且燃烧持久!然因其烟尘甚大,气味刺鼻,寻常百姓多不喜用,唯铁匠铺偶以之熔铁。官府亦因其非金非银,未曾严管。”
石炭!杜衡的眼睛瞬间亮了!作为运河边摸爬滚打的老商人,他太清楚燃料的价值了!尤其在这乱世,木柴价格飞涨,若有一种更耐烧、火力更猛的替代品…
“沈先生是说…购下黑石岭,开采此石炭?”杜衡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正是!”沈墨点头,“其利有三:其一,荒山之地,价值低廉,以当前盐利余资,购置绰绰有余,不易引人瞩目;其二,石炭开采,无需精炼,只需采掘、破碎、运输,工艺简单,白虎部弟兄稍加训练即可胜任,既能安置人手,亦可磨砺其纪律;其三,此物虽暂不为百姓广泛接受,然其价廉、耐烧之特性,必为铁匠、砖窑、乃至日后大军营炊所必需!一旦打开销路,其利虽不如盐暴,却胜在细水长流,稳固可靠!且…”沈墨顿了顿,眼中精光更盛,“此物,亦是锻造精铁、淬炼兵刃不可或缺之高热燃料!关乎未来白虎之利刃!”
锻造!兵刃!这几个字如同闪电,瞬间击中了林天生、秦狰和陈稷!秦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陌刀刀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没有精良的兵器,再悍勇的士卒,也是无牙之虎!
“好!好一个‘以商养战’!好一个玄武掘金!”林天生抚掌赞叹,眼中充满了对沈墨的激赏,“杜衡,此事由你玄武部主导!沈墨参谋,红绡协助!秦狰、陈稷,白虎部随时待命!”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新出路的振奋。
杜衡的动作雷厉风行。他亲自乔装,带着两个机灵的玄武部伙计,以“南来富商欲购荒山建避暑别院”为名,仅用了不到十天,便以极低的价格,将黑石岭方圆近十里的荒山野地,悄然纳入了“四方行”名下。地契到手,杜衡看着那薄薄几张纸,仿佛看到了金山。
然而,仅仅拥有荒山还不够。沈墨的推论虽妙,但黑石岭是否真有足够储量、易于开采的露天煤矿?开采点选在何处?运输路线如何规划?这些都需要实地勘察确认。
这时,朱雀部首红绡的作用凸显出来。她并未急着训练信鸽,而是利用栖霞阁这个信息枢纽,以及她自身敏锐的情报嗅觉和旧隋内卫的档案知识,迅速收集整理关于黑石岭的一切信息:县志记载、樵夫猎户的零星描述、甚至过往商旅的见闻。很快,一份相对详尽的《黑石岭矿藏初探》便呈到了林天生和杜衡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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