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在晨光中泛着浑浊的铜黄色,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泥沙和残枝断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李辰浩站在临时搭建的工棚旁,望着不远处那个巨大的决口——正是十天前吞噬了十万生灵的恶魔之口。
"这位爷,您真要去看那溃口?"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河工蹲在地上修补羊皮筏子,抬头问道,"那地方邪性得很,这几天已经翻了两条船了。"
李辰浩将几块碎银塞进老河工手里:"老丈放心,我水性好得很。再说,您这'浑江龙'的筏子,可是出了名的稳当。"
老河工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爷您识货!这筏子跟了我二十年,黄河九曲十八弯都闯过来了。"他站起身,拍了拍鼓胀的羊皮气囊,"不过爷您得换身衣裳,这绸缎可经不起黄河水。"
李辰浩早已准备了一套粗布短打,迅速换上。他将官印和账本用油纸包好,藏在岸边一处隐秘的石缝中,只带着一把匕首和几根细绳上了筏子。
"坐稳喽!"老河工撑开长篙,羊皮筏子轻轻一晃,滑入湍急的水流中。
筏子刚离岸,李辰浩就感受到了黄河的狂暴力量。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羊皮筏子像片树叶一样被抛上抛下。老河工却如履平地,长篙左点右撑,稳稳地控制着方向。
"爷您看,那就是决口。"老河工指着前方,"好好的堤坝,突然就塌了百丈宽,邪门得很。"
李辰浩眯起眼睛。决口处的水流尤为湍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两岸的堤坝断面参差不齐,但中间一段却异常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切割过一般。
"老丈,往年这堤坝可牢靠?"
"牢靠着呢!"老河工啐了一口,"老汉我活了六十岁,从没见过这么结实的堤坝说垮就垮的。除非..."他突然压低声音,"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李辰浩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老河工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决堤前夜,我起夜时看见一队官船在堤上游弋,还听见几声闷响,像是打雷,可那天明明月朗星稀..."
正说着,筏子已接近决口。李辰浩示意老河工稳住筏子,自己则探出身子,仔细观察堤坝断面。突然,他目光一凝——在那参差不齐的泥土中,隐约可见几处不自然的黑色痕迹。
"靠过去些!"李辰浩急切道。
老河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筏子稳住。李辰浩抓住一块突出的树根,凑近那黑色痕迹。只见断面上的黑色呈放射状分布,周围的泥土也比其他地方更为疏松。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些黑色粉末,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钻入鼻腔。
火药!
李辰浩心头狂跳。这绝非自然形成的痕迹,而是人为爆破留下的证据!他继续检查,又发现了几处类似的痕迹,都集中在堤坝最薄弱的位置。这绝非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谋杀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爷,有官船!"老河工突然紧张地低呼。
李辰浩抬头望去,只见上游驶来两艘官船,船头插着河道总督府的旗帜,正快速向决口方向驶来。
"快走!"李辰浩低喝一声。
老河工慌忙撑篙,但为时已晚。官船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水面:"那边什么人?停下检查!"
"完了完了..."老河工面如土色,"被他们抓住,轻则充军,重则掉脑袋啊!"
李辰浩当机立断:"老丈,您先走。把筏子靠到那块岩石边,我自有脱身之法。"
老河工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了。当筏子靠近一块突出水面的岩石时,李辰浩纵身一跃,跳入浑浊的河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人呢?"官船已经逼近,一个满脸横肉的差役厉声喝问。
老河工战战兢兢:"回、回官爷,就老汉一人..."
"放屁!明明看见两个人!"差役一把揪住老河工的衣领,"说!那人是谁?"
老河工吓得直哆嗦:"是...是个买鱼的商人,说想看看决口..."
差役冷笑一声:"带走!总督大人正愁找不到替罪羊呢!"
水下,李辰浩屏住呼吸,顺着湍急的水流潜游。黄河水浑浊不堪,能见度几乎为零,他只能凭感觉判断方向。肺里的空气渐渐耗尽,就在他准备浮出水面换气时,突然撞上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李辰浩伸手一摸,顿时毛骨悚然——是一具尸体!他强忍恶心,正要游开,却发现尸体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块石头。这不是意外溺亡,而是被人沉尸灭口!
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上多想,迅速割断绳子,借着尸体的浮力一起浮上水面。他小心地露出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同时观察四周。官船已经押着老河工远去,而他和尸体正被水流冲向一处回水湾。
李辰浩拖着尸体游到岸边,这才看清死者是个年轻男子,衣衫褴褛,手掌布满老茧,显然是个苦力。奇怪的是,尸体的手指甲里嵌着一些黑色粉末,与堤坝上发现的火药痕迹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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