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回到家时,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
他把四季书店的事、陈萍被捕的经过,还有于秀凝夫妇的打算一股脑告诉顾雨菲,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谁都没再说话。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敲打着心门。
顾雨菲攥着衣角,靠在陈青胸膛上,她望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跳一下,都像在神经上碾过。
“陈萍会不会……”她没敢说下去,可那担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她怕陈萍扛不住,更怕牵出陈青,那样两人只能马上跑路了。
陈青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
他知道党通局的手段,那些刑具能把铁打的汉子熬成一摊泥,陈萍一个年轻护士,怎么扛得住?可他又在心里固执地盼着,盼着她能撑住,盼着陈明能有办法。
时间像被雨水泡胀了,走得格外慢。客厅里只听得见雨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拉扯着神经。
顾雨菲起身倒了两杯水,手却抖得厉害,水洒在茶几上,她慌忙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时,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在这暴雨夜显得格外刺耳。
陈青几乎是弹起来扑过去,手指刚碰到听筒,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喂?”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弟啊……”陈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混着电流的杂音,透着浓浓的疲惫和歉意,“真对不住,陈萍她……自杀了。”
陈青握着听筒的手猛地收紧,心被重重锤了一下。
“我赶到党通局的时候,李维恭也在,他亲自审的。”陈明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吞咽什么,“他放了话,只要陈萍交代出你,就立马放她走。鞭子、烙铁、电刑都用上了,那丫头……最后熬不住,咬舌自尽了,不过你放心,她一个字都没说。”
“哐当”一声,顾雨菲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捂着脸,眼里的泪从指缝涌了出来。
陈青僵在原地,听筒还贴在耳边,可陈明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暴雨淹没。陈萍咬舌自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心里。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她是想保他,想保这条线。
那点所谓的“希望”碎了,连同最后一丝侥幸,都被这场暴雨冲得干干净净。
“弟?你在听吗?”陈明在那边喊着。
陈青缓缓闭上眼,喉结滚动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
“抱歉没帮上忙,明天我把钱给你送回去。”
“不用了,算是我给未来外甥的压岁钱吧。”
陈青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顾雨菲,两人对视着,眼里都是一样的痛和无力。
窗外的暴雨还在倾泄,像是在为那个年轻的生命哭泣。
陈青对着窗外的大雨无能咆哮:“李维恭,你等着,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这一回合,没有赢家。
李维恭审到后半夜,终究没拿到想要的结果。
这些红党,骨头竟一个比一个硬。不过是让她交代出许忠义,她怎么就宁愿去死?
他拖着灌了铅似的身子回到家,夫人端来一杯热茶:“先喝口暖暖身子。”
李维恭接过茶杯,看也没看便狠狠砸在地上。
青花瓷碗“哐当”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得满地都是,瓷片混着茶叶散了一地狼藉。
“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吓了一跳,蹙眉道,“多大的事值得发这么大火?”
“可恶!这个许忠义,实在太可恶了!”李维恭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
夫人一脸不解:“许忠义?到底怎么了,你倒说说。”
“我这次端了红党的联络站,抓了陈兴洲的女儿陈萍。”李维恭愤愤道,“只要她肯咬出许忠义,我就能按战时条例直接毙了他,到时候先斩后奏,谁也拦不住!可那丫头死都不肯开口,最后竟然咬舌自尽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犯不着跟许忠义死磕。”夫人劝道,“你干脆退居二线,咱们马上去美国,过几天逍遥日子不好吗?”
“我必须搞掉他!”李维恭梗着脖子,眼神发狠,“不除了这个知根知底的祸害,咱们的钱就永远不安稳!”
“咱们的钱都存在美国银行,等移民过去,就算许忠义告到南京,难道南京还能跑到美国抓你?”夫人不以为然,“再说存折上又不是你的名字,你怕什么?”
“这小子阴得很!”李维恭烦躁地摆摆手,“他每次给我转钱都留着证据,我的一举一动他都派人盯着。我敢打赌,我前脚买了机票,后脚他就能把状告到南京,我根本出不了国!”
“实在不行,就跟他讲和呗。”夫人继续劝,“你把督查室主任的位置让给他,他还能真揪着你不放?咱们直接去美利坚,那些钱够咱们下半辈子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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