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光刚漫过徐泾镇的屋檐,带着几分凉意的风卷过田埂,吹过镇子西头那座不起眼的农家宅院,
此刻宅院被围的水泄不通,只有院墙外暗处偶尔闪过的枪管反光,泄露出荷枪实弹的杀机——军情八局的特务已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砰!”
一声闷响,院木门被一个特务一脚踹开,木屑飞溅的瞬间,一道黑影刚探进门框,眉心便绽开一朵血花。
子弹穿透颅骨的脆响混着身体倒地的闷声,让门外的特务们瞬间僵住。
“妈的,开枪!”有人嘶吼一声,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准屋内,密集的枪声撕破夜空。
子弹像疯癫的黄蜂,贴着土墙、穿过窗棂,在屋内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
屋里,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人背靠着土炕,双手紧握着驳壳枪。
他刚打出两发子弹,便被迎面而来的弹幕掀翻,身体像被狂风骤雨抽打般剧烈抖动,鲜血顺着衣缝汩汩涌出,很快在身下积成一滩。
当枪声暂歇时,他已浑身是洞,软软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特务们端着枪,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挪进屋,靴底踩过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领头的特务用枪口拨开男人手边的驳壳枪,又伸手去掰他蜷曲的另一只手——那只手攥得死紧,仿佛握着什么性命攸关的东西。
“嗯?”特务用力一掰,男人的手指骤然松开。
一枚手雷拉环,正挂在他指节上。
空气凝固了半秒,尸体被掀开,下面露出了几枚手雷。
“不好!”
喊声未落,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从屋内炸开。
火光裹挟着气浪冲破屋顶,砖瓦木屑混着血肉横飞,十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特务瞬间被吞没在火海与烟尘中。
………………
跑狗场路的晨光斜斜地扫过街边的梧桐树,空气里飘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
印刷厂的铁门虚掩着,往常这个时辰该有工友推着板车来送纸,此刻却站着几个穿黑褂子的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路人——那身利落的黑衣和紧绷的站姿,绝不是寻常闲汉。
郑同恩攥着帆布包的带子,刚走到街角就顿住了脚。
他是水手组织在印刷厂的联络员,每天这个点来上班,可今天这情形………。
他没敢抬头,帽檐压得更低,悄悄转过身,脚跟刚要沾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稔的呼喊:“小郑!等会儿,帮我带份早餐!”
是同车间的老王。
这声喊像道惊雷,郑同恩浑身一僵。
那几个黑衣人齐刷刷转过头,目光“唰”地落在他背上。
他顾不上回头,猛地撒开腿就跑,帆布包在背后颠得哐当响。
“抓住他!”一声厉喝,黑衣特务们像炸开的马蜂窝,拔腿就追。
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混着郑同恩粗重的喘息,在晨雾里撕扯开来。
他拼命往巷子里钻,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跑过早点摊时,慌乱中一脚踹翻了木桌,豆浆碗“哐当”碎裂,热浆溅了追来的特务一裤腿;拐进水果摊前,又撞翻了堆成小山的橘子,金黄的果子滚得满地都是,绊得后面的人踉跄了几步。
摊主们的惊呼和骂声被抛在脑后,郑同恩眼里只有前头巷子的拐角,肺像要炸开似的疼。
刚冲过第二条街的路口,后领突然被一只大手攥住,巨大的拉力猛地拽得他身体一仰。
紧接着,一个沉甸甸的身影扑了上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柏油路面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他挣扎着扭过脸,看见更多的黑影围拢过来,十几只手像铁钳似的摁住他的胳膊、腿、后背。
“动!再动揍死你!”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膝盖重重地顶在他的后腰上。
郑同恩的脸被按在地上,鼻尖蹭着尘土和石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也挣不开分毫。
……………
福开森路的洋楼浸在清晨的阳光里,洋行二楼的于凤举背对着办公桌,目光死死盯着楼下——三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泊在路边,引擎没熄,车窗玻璃反射着冷光,那是国民党特务的车,他认得这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发紧发沉。楼下传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噔噔”声,越来越近。
“姑娘,”两个穿短褂的男人堵在办公室门口,袖口隐约露出枪套,眼神扫过埋头打字的文员,“你们这儿谁叫于凤举?”
文员吓得一哆嗦,笔尖在纸上划出个墨团,下意识地朝窗边瞟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于凤举知道不能等了。他猛地推开窗户,木框发出“吱呀”的尖叫,楼下的车旁立刻有黑影动了。
他没多想,翻身就往窗外跳——二楼不算太高,他原想落地后滚一下缓冲,可脚刚沾地,脚踝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咔”的一声,竟是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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