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激动的声音:“各位观众早上好,现在大家听到的歌声是我们的记者在九曲桥监狱墙外录制的,我们十分确信九曲桥监狱关押着一批政治犯,他们得不到司法公正,而且长期受到刑讯,伤病,和营养不良的折磨,现在许多记者和民众聚集在这里,希望九曲桥监狱所属的军情第八局能尽早作出答复。”
收音机里还在播报着九曲桥监狱外的骚动,阿九伸手“咔”地关掉了开关,狭小的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着对面低头扒饭的妻子,她的小腹还未显怀,眉宇间却已有了母性的柔和。
阿九放下筷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老刘说了,等这事儿了了,就送你去解放区。”
妻子抬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涌上不舍:“为什么?你也盼着我走?”
“傻话,”阿九喉结动了动,“我是想让你去安全地方,把身子养结实了,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那你呢?”她追问,指尖反握住他,力道很紧。
阿九避开她的目光,拿起碗扒了两大口饭,含糊道:“我还不能走,老刘这边离不了人。”
“你不走,我也不走。”妻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你在哪儿,我跟孩子就在哪儿。”
阿九没再说话,匆匆扒完碗里的饭,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时间差不多了,等我回来再说。”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好在家等着。”
街角的阴影处,两辆一模一样的箱式货车静静停着,连车门把手上的划痕都分毫不差。
一辆的后车厢里,藏着防毒面罩;另一辆的车厢,都是穿着囚服的白的尸体,是段海平从乱葬岗弄来的新鲜尸体,为的就是这一天。
陈青走到装着防毒面罩的车前,拉开车门时看了眼腕表,对阿九道:“按计划来。”
阿九点头,转身跳上另一辆车。
引擎低低轰鸣起来,一辆往九曲桥监狱开去,一辆则拐进另一条路,在约定的路口熄了火,等待信号。
九曲桥监狱的铁门为陈青敞开,陈清泉早已带着狱警候在空地上,脸上堆着惯常的笑,见车停下便迎上来:“刘处长,都准备好了。”
陈青下车,语气冷硬:“现在开始,把人押上车。记住,从这一刻起,任何人不准再跟这些犯人接触,出了岔子,你担待不起。”
“明白明白!”陈清泉连连应着,朝狱警使了个眼色。
二十六个身影从监区鱼贯而出,他们穿着统一的囚服,经过陈青身边时,有人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他一眼。
他们沉默地钻进后车厢,陈清泉亲自上前“哐当”一声关上厢门,还特意从外面扣上了锁,像是做足了防范。
陈青坐进驾驶室,抬手敲了敲身后的厢壁——这是约定的信号。
车厢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他们在摸索着戴防毒面罩。
他推开车门下来,当着陈清泉的面,伸手拧开车前一个不起眼的阀门,做出释放毒气的样子,随即沉声道:“毒气打开了,你赶紧去门口应付那些记者,多说几句软话,把他们稳住,我得把尸体拉走。”
陈清泉看着那“阀门”,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忙点头:“放心吧刘处长,解释权在我手上,保准出不了乱子。”
陈青没再理他,发动汽车,货车缓缓驶出监狱大门。
门外的记者们立刻骚动起来,相机快门声像骤雨般密集。
陈清泉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容:“各位记者朋友,稍安勿躁。这些犯人我们一定会好好安置,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陈典狱长,里面关的是不是政治犯?”一个戴眼镜的记者率先发问。
陈清泉摆了摆手,故作严肃:“这话不准确。这些都是从南京、武汉等地转来的普通犯人,顶多算是……有争议的人士,谈不上政治犯。”
“那他们的案情什么时候能公开?”另一个记者追问。
“我们正在向上级申请,争取尽快公开,保证司法公正,保障基本人权嘛。”他打着官腔,目光扫过人群,“再者说,他们转来的时候身体很差,有些还带着传染病,总得先治好病,才能安排采访,是不是?”
记者们还想再问,可那辆箱货已经在他们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出了监狱大门,渐渐远去。
到了城郊的岔路口,陈青的车与阿九的车并排停下。
两人几乎同时跳下车,跳上对面的车。
“哥,我先走了。”阿九径直上了那辆刚从监狱出来的车,脚下油门一踩,朝着码头方向疾驰。
车挡风玻璃后,贴着第八局的通行证和调运文件,一路上关卡盘查,见了证件都不敢多问,一路绿灯放行。
陈青则开着那辆装着“尸体”的车,拐进了去火化场的路。
来到火葬场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齐佩林,正在站门口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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