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旨意,赋予了姜淮前所未有的巨大权力,几乎将帝国东南半壁的军政、财政大权集于一身。
这既是对他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是将他推向了另一个更巨大、更复杂的风暴中心。
当宣旨的钦差抵达陕西布政使司时,所有官员都震惊了。他们知道姜大人能力非凡,却没想到朝廷会在此危难之际,赋予如此重托。
姜淮平静地接旨,谢恩。脸上并无欣喜,只有更深的凝重。
他深知,漕运问题牵扯的利益网络,比陕西的豪强、边患要复杂十倍、百倍。漕帮、沿河州县、户部工部相关官吏、乃至依赖漕运的勋贵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即交接陕西政务。临行前,他只带走了几名绝对核心的幕僚和那支跟随他多年的“筷子”,以及那部尚未完全定稿的《秦边纪要》手稿。
“大人,此去漕运,凶险异常啊……”心腹幕僚面带忧色。
姜淮望着东南方向,目光锐利如刀:“凶险?自踏入仕途之日起,何处不凶险?
漕运之弊,已是帝国心腹大患,剜肉补疮亦在所不惜!陛下既以此重任相托,我辈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马车再次启程,这一次,不是贬谪离京的落寞,而是肩负帝国命脉的重任。
从西北黄土高原奔赴东南漕运枢纽,一路上的风景变幻,姜淮的心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静和坚定。
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比清查盐引、治理陕西更为艰巨的战争。
这场战争,不仅关乎技术,疏浚河道、改进运输,更关乎利益的重构、旧有格局的打破。
全天下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这位几起几落、屡创奇迹的能臣身上。
有人期待他能挽狂澜于既倒,疏通帝国生命线;也有人暗中冷笑,等着看他在漕运这个巨大的泥潭中身败名裂。
姜淮坐在疾驰的马车中,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已开始飞速勾勒漕运地图、计算粮船数量、推演可能遇到的阻力与应对之策。
帝国的命运,又一次系于他一身。而这一次,他手握尚方宝剑,拥有了更大的舞台,也必将掀起更大的风浪。
一场关乎国本、更为波澜壮阔的改革大戏,即将在运河两岸拉开序幕。
……
姜淮的车驾并未直抵漕运总督驻地淮安,而是悄然在运河沿岸几个关键淤塞河段停下。
他脱下官袍,换上便服,带着精通水利的幕僚和侍卫,沿河徒步勘察,访问老河工、漕丁,甚至沿岸的农户。
眼前景象触目惊心:河道浅窄,泥沙淤积,堤岸多处溃朽,漕船搁浅如死鱼,衣衫褴褛的纤夫在烈日下艰难拖拽。
抵达淮安漕运总督衙门,迎接他的是漕运系统大小官员表面恭敬、内里审视的目光。
接风宴上,姜淮对珍馐美馔视若无睹,只略略沾唇。次日升堂,他不听任何冗长汇报,直接下令:
“自即日起,封锁漕运总账及近五年各分司账册,由本部堂带来之人接管核算。所有漕船,无本部堂手令,一律不得擅自起运!”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这等于瞬间冻结了整个漕运系统。
“总督大人,这……漕粮关系京师命脉,耽搁不起啊!”一位资格很老的漕运参政硬着头皮劝阻。
姜淮目光冷冽:“正是因关系命脉,才不能任由蠹虫蛀空!
河道淤塞至此,漕船十停三阻,尔等年年上报‘平安无事’,这耽搁,早已非一日之功!账目不清,河道不理,谁敢放行?”
他随即宣布三条铁律:
清账:彻查历年漕粮损耗、修河款项、人工开支,追缴贪墨。
疏河:立即征调民夫,由工部专家指导,分段疏浚最紧要的淤塞河段,经费由他统筹,确保足额发放到役夫手中。
整军:整顿漕运官兵,汰弱留强,严惩欺压漕丁、勒索商旅者。
新政推行,阻力空前。清账触及了无数人的利益,疏河工程也因触及地方豪强非法占用的滩涂而遭到抵制。
一些把持漕运的“漕帮”头目,更是暗中煽动漕工闹事,企图逼迫姜淮让步。
一日,数千名被煽动的漕工聚集在总督行辕外,喧嚣震天,局面几近失控。地方官员惊慌失措,请求调兵镇压。
姜淮却独自一人,手持尚方宝剑,登上行辕前的高台。他目光如电,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声如洪钟:
“尔等受何人蛊惑,在此聚众闹事,阻碍国政?
本部堂奉旨督漕,为的是疏通河道,让尔等漕丁有活路,让天下百姓有粮吃!今日阻挠疏浚、对抗朝廷者,即为国贼!”
他话音一顿,剑锋指向人群中几个叫嚣最凶的头目:“将那几人,给本部堂拿下!”
亲兵应声而出,如虎入羊群,瞬间将几个头目揪出。姜淮不容分说,厉声道:“聚众抗法,煽动民变,罪同谋逆!斩!”
剑光闪过,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行辕前的石板地。
全场死寂。漕工们被这雷霆手段彻底震慑。
姜淮再次高声道:“本部堂知道,尔等多是被蒙蔽、被胁迫!
现在散去,各归各位,参与疏河工程者,每日工钱加倍,绝不拖欠!若再有人敢兴风作浪,这便是下场!”
恩威并施之下,骚乱瞬间平息。漕工们并非不明事理,只是以往被盘剥太甚。
如今见这位总督手段虽狠,却似乎真心要做实事,且承诺提高工钱,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顺从。
在强力推进河运整顿的同时,姜淮深知单靠疏浚内河,难以从根本上解决漕运瓶颈和巨额损耗。
他顶住“变更祖制”的巨大压力,启动了酝酿已久的海运计划。
他启用早年秘密联络的东南海商,以其精干船队,装载部分漕粮,从长江口出发,沿近海北上,试运至天津。
为确保安全,他奏请调动部分水师护航,并承诺海运损耗低于河运,节省费用与海商分成。
此举遭到了朝中保守势力的猛烈抨击,称其“弃稳就险”、“劳民伤财”。
然而,当第一批海运漕粮安全、快捷地抵达天津,损耗远低于河运的消息传回时,反对的声音暂时被事实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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