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家学院,甲字第一号大讲堂。
这里没有雕梁画栋,只有一排排崭新的课桌,和一个用水泥砌成的高台。
孔颖达一身崭新的“大宗师”官袍,端坐于第一排正中。他身后,是三百名垂头丧气的国子监监生,以及数百名通过考试、神情兴奋的新学员。
他以为,今天是他这位“道德与礼仪部”首席大宗师,重振儒家威严的第一课。
然而,当上课的钟声敲响,走上高台的,却是太子李承乾。
“诸位,早上好。”李承乾一身便服,手里拿着一根教鞭,敲了敲黑板,“我是你们‘道德与礼仪’课的第一任讲师,李承乾。”
孔颖达的眼皮跳了一下。
台下的儒生们更是面面相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孔祭酒,”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孔颖达身上,“来,别坐着了,上来。”
孔颖达一愣:“殿下,老臣是……”
“我知道,你是大宗师。”李承乾笑了一下,“但我的课,大宗师也得听。不光要听,还要回答问题。上来吧。”
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孔颖达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他活了一辈子,都是他考别人,何曾被人当堂叫起来过?
他僵硬地走上高台,站在李承乾身旁,像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学生。
李承乾没理会他的尴尬,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
“突厥。”
他敲了敲黑板:“今天咱们不讲《论语》,不谈《孟子》。咱们谈谈这两个字。谈谈我们北边的邻居,曾经的草原霸主,阿史那社尔。”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就在不久前,孤用了一点小小的计谋,送给了阿史那社尔一套‘神仙炼钢法’。现在,据我们百骑司传回的最新情报,整个漠北草原,因为这场‘大炼钢铁’,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程处默、房遗爱等人坐在后排,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而那些儒生们,则是一脸茫然。
“牛羊无人放养,冻死饿死十之六七。牧民被强征去挖矿石,部落为争抢最后一点粮食,日夜械斗,血流成河。曾经不可一世的突厥,如今,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会彻底崩塌。”
李承乾说完,将教鞭递到孔颖达面前。
“孔大宗师,现在,孤问你第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讲堂的空气都凝固了。
“面对这样一个被我们亲手推入深渊,但依旧对大唐怀有刻骨仇恨的敌人。从‘道德’与‘礼仪’的角度出发,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承-乾向前一步,逼视着孔颖达。
“是应该发扬我礼仪之邦的‘仁义’,给他们送去粮食和药品,让他们休养生息,以期待他们能‘感化’回头?”
“还是应该趁他病,要他命。出动大军,以雷霆之势,将这头饿狼彻底碾碎,永绝后患,以保我大唐边境未来百年平安?”
“请回答。”
孔颖达的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这哪里是问题?这分明是诛心!
选前者,是迂腐,是愚蠢,是置大唐万千子民的安危于不顾,是妇人之仁!今天在座的,没人是傻子。
选后者,那他一生信奉的“仁者爱人”、“止戈为武”的圣人教诲,又算什么?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儒家领袖,公然鼓吹赶尽杀绝?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大宗师被难住了?”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圣人的书,也没教过你这个啊。”
就在此时,一名百骑司的校尉,捧着一个皮筒,神色凝重地快步走进讲堂。
“殿下,北境加急!‘隼’字密信!”
李承乾接过皮筒,撕开火漆。里面不是寻常的军报,而是一卷发黄的羊皮,上面用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迹潦草,仿佛是在极度危险仓促的情况下写就。
“念。”李承乾将血书递给秦怀道。
秦怀道展开羊皮,沉声念道:“殿下亲启。属下阿史那隼叩首。社尔已疯,昨日烹杀劝进忠臣,漠北人心已散。各部族私下串联,只待天变。其‘神钢’遇寒则脆,不堪一击,然其仍聚兵三万,欲以残破之师,孤注一掷,南下求生。属下身份已遭怀疑,牙帐之内,日夜有眼线监视。此或为绝笔。恳请殿下收网,草原已熟,可食。另,请救属下一命。”
整个讲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封血书里透露出的血腥和疯狂,震得头皮发麻。
“好!好啊!”程处默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太子哥!这还等什么!那狗日的阿史那社尔都疯了!发兵吧!让俺当先锋,保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尉迟宝林也吼道:“没错!趁他病要他命!踏平牙帐,就在今日!”
勋贵子弟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
孔颖达的面色却变得惨白。他听着那些血腥的描述,听着程处默他们毫不掩饰的喊杀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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