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陈烟的“笨”法子奏了效，当她夜里再次被噩梦惊醒时，伴随而来的是浑身关节的酸痛和头晕脑胀。
她感觉浑身奇热无比，一切的热量却又都憋在体内，一滴汗都流不出来。
除此之外，她的小腹中也感觉像是悬挂着一根针，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地扎着子宫内壁。
裤子上泛起的潮气让她自觉不妙，强撑着眩晕的脑袋想要下床，这动静却惊醒了睡在一旁的人。
“怎么了？”
季铭归抓着她腕口的手顺着她的小臂向上摸了摸，“怎么这么烫？”
陈烟愕然回头，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躺到她的床上来的，更有一缕思绪在担忧自己是不是又来了月经，眼睛下意识看向自己屁股下方的位置。
屋内的灯倏地亮起，待两人适应这光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你……”
看到那片血迹的陈烟一把扯过被子，第一反应是掩盖痕迹。
倒不是她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她还十分欣喜。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的月经时隔两周多再次造访，至少能说明她并没有怀孕。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此刻她只想将这份成功的果实藏起来，悄无声息地应付过去。
“发烧了。”
她顺着季铭归刚才那个问题回答，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还特意在额前试了试体温。
确实好烫。
莫非这场病也算是一个助攻？
“你先别动，我去找找退烧药。”季铭归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床，临走前不忘给她掖好被子。
她自然不会这么听话。
她得赶紧去洗手间把自己弄脏了的衣裤处理掉，一直这么湿着也不是个事。
只是她有些低估了这次发烧的严重性，屁股才刚离开床，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双腿一样，直接扑倒在地。
怎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这是烧到多少度了啊？
她努力抬起那仿佛灌入水泥的脑袋，一点一点向衣柜处移动，没挪出去多远浑身的劲儿就用光了。
上次发烧烧到这种程度，还是在家里。
她虚弱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妈妈时不时会端来有些烫的水，要求她一定要趁热喝，这样才能发汗。
爸爸得知她生病了，跑完货回来也会顺手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好让她吃饱了有力气对抗病毒。
昔日的景象在她的意识中反复更迭，恍惚间，她竟久违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后发生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床上。
屋子里不再昏暗，床单也重新变得干燥清爽。
她像是才出了一场汗，脑门上凉飕飕的，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但一睁眼还是感觉天旋地转。
“感觉好点了么？”
季铭归搬了把椅子坐在床侧，面色憔悴，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陈烟眼睛漫无目的地转了转，就当是回应了。
“医生才把报告送过来，说你是得了流感。你都半个月没出门了，多半是昨天下午被谁传染的，再加上你近日本来身子就虚……”
果然是病毒性感冒，怪不得她即便是平躺着，也感觉晕晕的，就像自己的大脑脱离了一切神经的牵制，在头骨内旋转个不停。
这股眩晕感不仅让她四肢无力，更是让她时不时感觉胃里有一股向上的推力，要不是她昨晚没吃东西，估计这会儿都要吐了。
“陈烟。”
季铭归一直抓着她的手收了收力。
“别再伤害自己了，行么？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姿态低得令陈烟有些意外，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好好过日子？”
她缓缓将眼珠转向他，语气轻蔑地反问：“我们配么？”
他们一个是不断挑战法律底线的罪犯，一个是害死自己朋友的罪魁祸首。
在那么多人殒命之后，居然还妄想好好过日子。
他们配吗？
“你被国内的道德观念绑架了，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出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你真是个疯子……你最应该去的地方是精神病院。”
“什么是疯？什么是正常？我努力为我和我爱的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有什么错？我亏欠过你什么吗！”
陈烟见他如此冥顽不灵，索性闭上眼睛，拒绝再跟他说话，他却仍喋喋不休。
“你的愿望我替你实现了，今后也没人敢再想要你的命。过去两周我把一切都摆平了，我们的生活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再过些时间，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我就专门留一个假期来陪你。我们一起去美国，我带你去美国见见我妈。”
“到时候你想留在那，就留在那，想回来就回来。或者你还有其它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风景，我都陪你去看。”
这些他关于未来生活的“美好畅想”，不知为何在陈烟听来却如此的刺耳。
“季铭归！”她皱着眉，忍不住打断。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我根本就不爱你，也不愿意跟你生活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再幻想了……咳，咳！”
许是情绪太过于激动，再加上染了病毒，喉咙瘙痒，说完这些话陈烟便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她抬手想捂住口鼻，可惯用的右手却被季铭归牢牢地抓在手里。
“用另一只手。”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还插着滞留针，想必是自己没醒之前输液留下的。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就着用左手。
刚刚她的那番话似乎并没有在季铭归心里掀起波澜，趁她咳嗽之际，他继续说着自己还没说完的话。
“你还记得你离开之前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吗？忙碌了一天，下班回家，餐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餐桌旁坐着等你回家的家人，那才是家应有的样子。”
“只要我们再努努力，那样的日子还会回来的。”
“爷爷很喜欢你，妈也一定会喜欢你。等生活安稳了，我们再一起生一个孩子，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庭……”
听到这里，陈烟瞪大眼睛，顾不得呼吸上的不适，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
他……他居然真的想让她给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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