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观。一个…不想再失去的矿工。”
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在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焦糊恶臭的废墟上回荡,压过了远处零星垂死虫怪的嘶鸣和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赵磐和他身后残存的士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矿工?这个从天而降、砸死虫怪、硬抗枪弹、最后更是单枪匹马(虽然枪是长在身上的)干掉一头恐怖深渊巨兽的金属巨人…是个矿工?!
赵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混杂着血污、灰尘和汗水的表情凝固成一个极其复杂的模样。震惊、荒谬、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这过于朴实的答案噎住的茫然。他身后那些相互搀扶着的士兵更是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我是不是被精神冲击震傻了出现幻听”的困惑。
“矿…矿工?” 一个脸上带着擦伤、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士兵李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旁边的老兵王虎,那条狰狞的伤疤都似乎扭曲了一下,他狠狠揉了揉被爆炸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废墟中那半埋着的、装甲破碎却依旧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巨大身影,喃喃道:“操…这年头…挖矿的都这么猛了?挖的啥矿?歼星舰核心矿?”
艾米似乎被周围突然的寂静和大人脸上奇怪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安。她小小的身体还紧紧依偎在陈观冰冷的臂弯里,小脸蹭了蹭那布满裂痕和污迹的装甲,发出带着浓浓鼻音的、劫后余生的嘟囔:“铁叔叔…冷…”
这一声细微的呼唤打破了僵局。
陈观覆盖着面甲的脸庞微微低下,灰烬白金星璇构成的“眼睛”看向臂弯里的小女孩。那冰冷旋转的光芒似乎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瞬。他小心地动了动左臂,试图将艾米裹得更严实些,但这个轻微的动作牵扯到了机体严重的损伤,后背和右臂装甲连接处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摩擦声,几片细小的白金碎片簌簌掉落。
【警告:右肩关节传动装置受损!运动效率降低25%!】
【光之心稳定度:57.8%...持续波动…精神污染残留影响…】
冰冷的警报信息流在意识中闪过。陈观的动作立刻停滞,强行压制住躯体的不适,避免更大的震动惊扰到怀中的孩子。
赵磐的眼神猛地一缩。他不是瞎子,那金属巨人身上触目惊心的裂痕、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装甲表面、以及刚才那细微动作带来的痛苦反馈,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搏杀,付出了何等代价才护住了那个孩子,也间接护住了他们这条防线。
那句“矿工”带来的荒谬感,在这无声的伤痕面前,迅速被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敬意和愧疚的复杂情绪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气血和无数疑问,向前艰难地迈了两步,在距离陈观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也带着试探性的尊重。
“陈…” 赵磐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他看了一眼被陈观护得严严实实的艾米,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军人的直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陈观兄弟?你…伤得不轻。那孩子…艾米她还好吗?” 他没有问“你到底是什么”,而是选择了更实际的关切。
“艾米…无大碍。轻微震荡。” 陈观的声音依旧带着金属质感,但回答很简洁直接。他尝试着缓缓起身,覆盖着爪刃的左臂撑住地面,巨大的力量将压在上面的混凝土块推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破碎装甲下的内部结构暴露出来,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能量回路和复杂的机械传动装置若隐若现,一些地方还在冒着细微的电火花和青烟。
士兵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本能地流露出警惕。即使知道对方刚刚救了他们,但那非人的躯壳和恐怖的破坏力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根深蒂固的恐惧,并非一时半刻能消除。
“老大!能量储备31%了!全身都是‘哔哔’叫的警报!光之心还在跟深渊的‘口臭’拔河呢!咱得找个地方‘修车’啊!这破地方指不定还有啥玩意儿闻着味儿过来呢!” 小黑的尖叫声在陈观意识里回荡,充满了焦虑。它作为系统智能,对机体状态的恶化最为敏感。
陈观没有理会小黑的聒噪。他稳稳地站了起来,高达近三米的白金身躯即便伤痕累累,依旧如同残破的战神雕像,俯视着眼前这群渺小却顽强的人类士兵。他的目光扫过赵磐残破的尉官军服,扫过士兵们手中大多已经打空或损坏的武器,扫过他们脸上疲惫、恐惧却又强撑着的坚韧。
“你们…需要撤离。” 陈观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他的“目光”越过赵磐的肩头,望向防线后方更远处——那里是城市废墟的深处,也是之前探测到的、相对安全区域的方向。“虫群…在重组。更大的…威胁在靠近。” 灰烬主宰的广域扫描模块虽然受损,但依旧捕捉到了远方废墟中能量活动的异常聚集和一股更庞大、更隐晦的深渊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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