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摩擦的声响在密闭的船舱内格外刺耳。陈青梧举着狼眼手电,光束扫过水银池表面,银灰色的液体无声涌动,倒映出头顶岩壁密密麻麻的星图轨迹。那些由深海鱼骨拼嵌而成的星座,正随着月华渗入船舱的角度缓缓偏移。
“这池子里的水银纯度极高,怕是能千年不凝。”陆子铭蹲在池边,发丘印在指尖转了个圈,“但看这星图运转的轨迹……像是有人用磁石操控。”
张骁将洛阳铲横在膝头,铲刃沾着的暗红色血雾已凝结成霜。他瞥了眼陈青梧手中的青铜六分仪,刻度盘上的猎户座星标正泛着幽蓝微光。“老陆,你见过拿水银当墨汁画星图的吗?荷兰人当年到底从海底捞出了什么鬼东西?”
“不是捞,是偷。”陈青梧忽然开口。她将六分仪贴近池面,仪器背面的古荷兰文在银光中纤毫毕现,“《临终忏悔》里提到,黑郁金香号的船员私藏了‘不该仰望的星空’,所以才被降下盐蚀之刑——”话音未落,水银池中央突然炸开一串气泡,半块青白色玉璧浮出液面,边缘犬牙交错的裂痕间渗出丝丝黑气。
陆子铭猛地后仰,发丘印“当啷”一声砸在池沿:“怨气化形!快退!”
几乎同时,玉璧裂口处的黑气凝成数十只枯手,闪电般抓向最近的陈青梧。张骁反手甩出墨斗线,朱砂浸染的棉线在半空绷成八卦阵图,堪堪挡住鬼手攻势。黑气撞上红线发出烙铁入水的“滋啦”声,密室里顿时弥漫起腐肉焦糊的恶臭。
“搬山填海术里可没教怎么对付荷兰水鬼!”张骁咬牙抵住墨斗,线绳在巨力拉扯下火星四溅。陈青梧趁机将六分仪对准玉璧,猎户座腰带三星的投影恰好落在裂痕中心。原本躁动的黑气突然凝滞,玉璧表面浮出细如发丝的纹路,与六分仪刻度严丝合缝地重叠。
“纹路互补……这是星图钥匙!”陈青梧眼睛一亮,抄起登山镐就要去钩玉璧。陆子铭却按住她手腕:“且慢!你们看水银倒影——”
池面银波荡漾,本该映出的三人身影竟变成一群跪拜的荷兰船员。他们裸露的皮肤布满盐晶,眼眶里不断滴落猩红液体,正朝着玉璧疯狂叩首。最前排的大副突然扭头,盐化的嘴唇裂开至耳根:“天罚……窥星者……永堕……”
“闭眼!”陆子铭暴喝一声,发丘印重重拍在水银池边。黄铜印纽上的避煞咒文泛起金光,池中幻象应声碎裂。张骁趁机甩出飞虎爪,精钢爪尖扣住玉璧边缘的瞬间,整艘鬼船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星图鱼骨簌簌掉落。
陈青梧一个踉跄撞进张骁怀里,古剑“锵”地出鞘三寸:“是尸气!那具水晶棺——”
“砰!”密室铁门被巨力撞开,金丝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本该躺在水晶棺中的荷兰大副直挺挺立在门口,盐晶包裹的指甲暴涨半尺,关节扭转的咔嗒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胸前赫然镶着另半块玉璧,裂痕与池中残片完全吻合。
陆子铭翻手亮出三枚厌胜钱:“盐尸借玉璧怨气还阳了!青梧取池中残片,我和骁子拖住他!”
盐尸喉间发出管风琴般的嗡鸣,腐朽的军装下钻出无数盐粒凝成的触手。张骁旋身避开横扫的利爪,洛阳铲顺势劈向盐尸膝弯,铲刃却像砍进花岗岩般火星乱迸。“这玩意比湘西血尸还硬!”他啐了口血沫,反手从战术包摸出黑驴蹄子。
“让开!”陆子铭凌空掷出发丘印,铜印迎风涨成磨盘大小,正砸在盐尸天灵盖上。盐壳崩裂的脆响中,陈青梧飞身跃过战团,登山镐精准勾住水银池中的玉璧残片。就在她指尖触及玉璧的刹那,池中水银突然沸腾,星图轨迹扭曲成漩涡,将她和玉璧一同扯向池心!
“青梧!”张骁目眦欲裂,洛阳铲脱手掷出,铲柄横卡在池沿石缝。陈青梧借力荡回岸边的瞬间,盐尸胸前的半块玉璧突然迸发血光,两道裂痕处伸出无数血管状黑丝,朝着残片疯狂蠕动。
“玉璧要融合了!”陆子铭甩出金刚伞挡住盐尸扑击,“快用六分仪打断共鸣!”
陈青梧就地翻滚避开黑丝,六分仪在她手中划出湛蓝弧光。当猎户座星标与玉璧裂痕重合时,仪器内部传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十七世纪工匠雕刻的星轨竟开始自主运转。盐尸发出凄厉哀嚎,胸前的玉璧被无形之力缓缓抽出。
张骁抓住机会腾空跃起,墨斗线在盐尸脖颈缠了三圈:“搬山秘术·镇岳!”朱砂绳应声勒紧,盐壳崩裂声如爆豆。陈青梧趁机将池中残片按向悬浮的玉璧,两道裂痕相接的刹那,整间密室被青白光芒淹没。
当强光消退时,盐尸已化作满地盐粒,完整的玉璧静静躺在陈青梧掌心,表面流转的星纹与六分仪刻度完美契合。陆子铭擦着发丘印上的盐渍苦笑:“荷兰人真是作死,把西周镇煞玉璧切成两半当星图钥匙……”
话音未落,玉璧突然“咔嚓”裂成两半,一缕黑烟从裂缝中窜出,在舱顶凝成巨大的独眼幻象。瞳孔中央浮现拉丁文血咒,陈青梧下意识念出声:“星空……既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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