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青铜齿轮发出沉闷的轰鸣,锈迹斑斑的链条绞动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古老叹息。张骁握着登山镐的手心渗出汗珠,脚下三尺宽的青铜平台正随着机关启动缓缓下沉。陈青梧蹲在平台边缘,指尖抚过齿轮表面斑驳的云雷纹,低声道:“《工师物语》里提过‘星槎’……这升降梯怕是用墨家机关术造的‘地心梯’。”
“温度在升高。”陆子铭突然开口。他背靠岩壁,眼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淮南子》记载‘地有九重’,我们怕是闯进火狱层了。”
话音未落,头顶的青铜盖板轰然闭合。张骁的狼眼手电扫过四周,原本青灰色的岩壁逐渐泛起暗红,像是被地火炙烤的烙铁。陈青梧的羊皮水囊刚碰到金属围栏,袋口便“滋啦”腾起一股白烟。
“关掉手电!”陆子铭突然厉喝。黑暗降临的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岩壁缝隙里流淌着熔金色的细线,宛如血管般向深处蔓延。张骁的喉结动了动:“水银?”
“不,是液态青铜。”陈青梧抽出匕首轻触岩壁,刀尖瞬间熔成赤红色,“墨家用融化的青铜做动力源,这梯子根本不是往地底……”她猛地抬头,“它在往熔岩里钻!”
升降梯陡然加速下坠!
陆子铭的登山包砸在围栏上,包里的龟甲罗盘弹飞出去。张骁飞身扑救,左手刚抓住罗盘边缘,右臂衣袖已被灼穿三个焦黑的洞。“抓紧!”陈青梧甩出缠在腰间的墨斗线,金丝混着黑狗血的绳索在空中绷成直线,三人死死拽住这最后的救命索。
岩壁上的赤铁矿突然剥落,露出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陆子铭瞳孔骤缩:“是殷商贞人留下的灼兆辞——‘荧惑守心,九鼎倾覆’!”他指尖颤抖着抚过文字凹陷处凝结的黑色物质,“这不是朱砂……是血,被高温烤了上千年的血!”
升降梯猛地顿住。
张骁的额头磕在围栏上,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陈青梧突然扯开他的衣领,沾血的指尖在他锁骨处画了道符咒:“墨家血印,能扛半柱香的地火。”她转头看向陆子铭,“天官一脉的龟息术,会吗?”
陆子铭苦笑:“《周髀算经》里只教了怎么算星轨……”
话音未落,脚下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陈青梧的天工罗盘疯狂旋转,盘面“离”卦位的磁针“啪”地崩断。“走!”她拽着两人冲向岩壁——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缝隙,隐约可见青铜台阶盘旋而下。
液态青铜从头顶的齿轮缝隙滴落,张骁的后背擦着熔金般的水线掠过,布料瞬间碳化。陆子铭的眼镜腿被高温熔弯,他索性摘了眼镜,摸着岩壁上的卜辞踉跄前行:“左七右三,踏坎位!”
台阶尽头豁然开朗。
万丈深渊之上,九条青铜锁链横贯虚空,锁链交汇处悬着一座八角祭坛。坛中央立着半人高的饕餮纹方鼎,鼎中盛满凝固的暗红色膏状物。张骁的狼眼手电扫过鼎身铭文,陈青梧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别照!那是人脂,见光即燃!”
陆子铭从怀里摸出犀角杯,舀起半勺脂膏轻嗅:“《拾遗记》里说的‘万年烛’……始皇帝陵里用的就是这东西。”他忽然僵住,犀角杯“当啷”坠地——鼎内浮起半张人脸,扭曲的五官在脂膏中缓缓游动。
“退后!”张骁抽出缠在腰间的金刚伞。祭坛四周的青铜兽首同时喷出青烟,烟雾中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陈青梧的天工罗盘“咔嗒”弹出一枚铜符,她反手将符咒拍在鼎耳:“墨符镇煞,诸邪退散!”
兽首喷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八道鬼影,陆子铭突然抓起登山镐砸向祭坛东南角的烛台。“当”的一声,烛台下露出半截青铜摇柄。他拼尽全力转动摇柄,锁链绞动声如龙吟般响彻深渊——九条锁链齐齐没入岩壁,祭坛下方缓缓升起一座浮桥。
桥面铺着人骨拼成的莲花纹,每踏一步就有磷火从缝隙窜起。张骁的金刚伞被磷火燎出焦痕,陈青梧突然扯下发间银簪划破掌心,血珠滴落的瞬间,磷火诡异地绕开三人。“墨家血引术,”她苍白的脸上浮起冷笑,“专克阴阳两界的玩意儿。”
浮桥尽头立着两尊三丈高的青铜人俑。左侧人俑掌心托着卷竹简,右侧人俑握着半截断剑。陆子铭凑近竹简上的虫鸟篆,声音发颤:“这是李斯亲笔写的《谏逐客书》……但最后多了句‘天外荧惑,十二金人’!”
断剑突然发出嗡鸣。
陈青梧的天工罗盘“咔嚓”裂成两半,她猛地推开陆子铭。剑锋擦着他耳际掠过,削断一缕头发。张骁的金刚伞卡住人俑关节,青铜摩擦溅起一串火花:“机关枢在膻中穴!”
陆子铭扑向竹简,指尖按在“金人”二字上。人俑胸腔内传出齿轮错位的脆响,断剑“当啷”落地。张骁喘着粗气拔出伞尖,伞面早已千疮百孔:“陆教授,下次摸古董前打个招呼行吗?”
黑暗深处忽然亮起一点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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