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像是不敢相信那些腐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
当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山雀、染血的金剑,扫过云栖发间沾着的符墨,突然跪直身子,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谢......谢各位。"他的声音带着破音,"陆沧溟给我下锁魂引时说,我这把老骨头早该埋了。
可你们......"他抬头,眼里有泪光在闪,"你们偏要救。"
广场上突然静得能听见山雀梳理羽毛的声音。
夏师姐的玉笛掉在地上,丁药师的药囊滚到云栖脚边,连余道长正重布的困魔阵都慢了半拍——他们或许都在想,自己若有一日被邪术控制,是否也会有人这样拼命来救。
"周叔。"沈砚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像是怕惊着什么,"您从前总说,执法堂的剑要斩邪,更要护人。"他伸手虚扶,金剑上的血珠滴在周护法肩头,"现在,该您自己护自己了。"
周护法的肩膀抖得厉害。
他握住沈砚的手腕,指节发白:"沈堂主,我这条命,往后就跟你们......"
"小心!"
一声暴喝撕裂空气。
云栖猛地抬头,只见原本散淡的黑雾突然翻涌成涡,中心处凝出一道黑影——陆沧溟的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右手掐着诡谲的法诀,指尖渗出的黑血正往风里滴。
"好个云栖。"他的声音像碎冰划过瓷片,"连我养了三年的锁魂引都能破。"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眼白处爬满血丝,"那便让你们看看......"他的法诀骤然收紧,"真正的邪术!"
广场上的温度骤降。
云栖的睫毛结上白霜,她看见周护法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珠,雷驯兽师怀里的山雀开始打颤,连沈砚的金剑都泛起了青灰——那黑雾漩涡正在吞噬所有生机,像头饿了百年的野兽。
"退!"沈砚将云栖往身后一推,金剑的光芒几乎要刺穿他的手掌,"余道长!
结困魔阵!
夏师姐!
玉笛引风!"他转头看向云栖,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漫出来,"灵田的种子......"
"我带着。"云栖摸向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她最珍贵的灵谷种。
黑雾已经漫到她脚边,像冰凉的蛇信子舔过脚踝。
她望着陆沧溟身后翻涌的黑暗,突然想起农典里的话:"最凶的灾,往往藏着最盛的生机。"可此刻,那生机被压得太狠了,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陆沧溟的笑声混着风声炸响。
他抬起手,黑雾旋涡突然拔高十丈,中心处裂开道猩红的缝,像是要把整座广场都吞进去。
云栖听见阮道长在喊什么,看见周护法抽出了自己的剑,感觉到沈砚的手在她腰间收紧——可这些声音、动作、温度,都在被那漩涡一点点吸走,吸进那道猩红的缝里。
最后一刻,云栖望着漩涡中心,突然看清了里面翻涌的东西——不是雾,是无数张人脸。
有杂役房的老孟头,有药堂的小柳,有她去年冬天救下的迷路弟子......都是陆沧溟这些年"失踪"的同门。
他们的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绝望的眼神望着她,像是在说:"救救我们。"
黑雾彻底笼罩了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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