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扶着沈砚的肩膀站起身时,掌心的金印正像活物般跳动。
那股从丹田翻涌而出的力量裹着暖意,顺着血脉漫遍全身,连方才被毒虫叮咬的脖颈都不那么疼了。
她望着不远处那株被金光笼罩的灵草——方才还蔫头耷脑的茎秆此刻挺得笔直,叶片上的腐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泛出翡翠般的光泽。
"阿栖?"沈砚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玄色法袍上的焦痕还在冒着青烟,可护在她身前的手臂却稳得像座山。
他侧头看她,眼尾的红痣被汗水浸得发暗,"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栖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金印。
那枚印记不知何时从淡金色变得透亮,像块被阳光晒透的琥珀。
她忽然想起方才灵力涌入丹田时,识海里闪过的片段:一片翻涌的金色麦浪,有个穿粗布短打的身影正弯腰扶苗,回头时露出与她一模一样的眉眼。
"不是不舒服。"她轻声说,目光重新落在灵草上,"我觉得...这株草需要我。"
话音未落,腐尸巨塔方向传来刺耳的裂响。
云栖抬头,正看见塔顶那枚血色种子的种壳又裂开几分,暗红的汁液顺着塔壁往下淌,在焦土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泡的黑洞。
"臭丫头!"一直沉默的墨黎突然暴喝。
他原本阴鸷的脸此刻扭曲得像块被揉皱的布,黑锄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整座幻境都晃了晃,"你可知这是堕仙大人用三百年怨气养的耕心种?
你敢坏它根基——"
话未说完,他突然挥锄朝云栖劈来。
黑锄带起的腐风裹着腥气扑到近前,却在触及金印光晕的瞬间"嗤啦"作响。
墨黎的手腕被烫出一道红痕,他惊得倒退两步,黑锄差点脱手:"这金印...这是农神的?!"
沈砚的剑几乎是贴着云栖耳畔刺出。
玄铁剑鸣如龙吟,精准挑开墨黎的黑锄,两人的灵力在半空相撞,激得四周腐土纷飞。
沈砚的剑尖压着黑锄往下沉,额角青筋暴起:"退开。"他头也不回地对云栖说,"我护着你。"
云栖没退。
她望着灵草顶端新冒出的花苞——那是粒豌豆大小的淡青色骨朵,正随着金印的跳动轻轻颤抖。
她蹲下身,掌心按在灵草根部的泥土上。
腐土本是暗红黏腻的,此刻却像被施了化泥咒,在她掌心下变得松松软软,还透着股湿润的青草香。
"生长。"她轻声说,像是在哄贪睡的幼崽。
金印的光顺着指缝渗进土里,灵草的茎秆"咔"地拔高寸许,花苞上的绒毛突然绽开,露出内里星星点点的金斑。
头顶传来细碎的裂帛声。
云栖抬头,看见铅灰色的幻境天空裂开一道银线,一缕暖金色的光漏下来,正照在灵草花苞上。
那光像是有重量,压得花苞轻轻摇晃,却也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先是撑破外层的青壳,接着吐出两片雪白的花瓣,再然后,整朵花"啪"地绽开,露出中央缀满金粉的花芯。
"农典..."云栖摸向怀中。
半块玉牌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她刚将其取出,玉面上便浮现出完整的农典纹路。
那些她曾逐字抄录的耕植要诀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色流光钻进灵草,又从灵草的根须窜向四面八方。
焦土开始翻涌。
东边的腐尸堆里冒出几株嫩绿的芽,南边的毒潭边长出一丛野菊,就连墨黎脚边的骨珠都裂开了缝,从中挤出几丝细弱的新绿。
"不——!"墨黎的黑锄"当啷"落地。
他望着逐渐被绿意覆盖的幻境,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原本缠绕在他腰间的骨珠串此刻全崩了,骨珠滚得到处都是,每颗都在裂开,露出里面被腐气包裹的草籽。
沈砚趁机用剑抵住他咽喉:"耕心种以怨气为壤,以生机为食。"他声音冷得像冰锥,"你养它三百年,以为能靠它吞噬三界生机,却不知真正的生机——"他侧头看向云栖,目光突然软下来,"从来不是靠吞噬,是靠生长。"
云栖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朵灵草花上。
花芯里的金粉正不断飘向天空,与那缕阳光缠绕在一起,最终汇集成一道金色光柱,直直刺向塔顶的血色种子。
"叮——"
像是玉笛被敲了一记。
血色种子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暗红的种壳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云栖看见种子内部有黑影在窜动,像是无数被怨气裹着的魂灵在挣扎。
它发出的尖啸不再刺耳,反而带着几分哀鸣,像极了她在药园里见过的,被暴雨打落的雏鸟。
"要裂了。"她轻声说,掌心的金印突然变得滚烫。
那股力量不再是涌,而是喷薄,像是压在堤坝后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望着光柱没入种子,喉间泛起腥甜,却仍咬着牙将金印按得更紧——
"阿栖!"沈砚的惊呼混着灵草花的碎裂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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