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云栖已扶着沈砚踏进灵泉谷。
灵泉的寒气顺着鞋袜往骨头里钻,她却觉得掌心更烫——木灵种隔着帕子抵在掌纹处,绿斑几乎要漫过整个种身,只剩最中央一线若隐若现的黑纹。
沈砚的手指扣着她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在低声叮嘱:"寒玉床在泉心正下方,等种子触到水面,你引《共生诀》第三重,我用锁魂印护住灵脉......"
"我知道。"云栖仰头看他。
他眼尾还带着昨夜的青痕,眉峰却绷得笔直,像把未出鞘的剑。
她忽然想起他昨夜强撑着挡在她身前时,后背浸透的冷汗,喉咙便发紧,"你且歇着,我撑得住。"
沈砚没接话,只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
灵泉谷的晨雾里浮着细碎的冰晶,沾在他玄色衣袍上,倒像落了层霜。
云栖在泉边蹲下。
木灵种离水三寸时,水面突然翻涌,一道幽蓝光柱自泉心腾起,正托住种子。
她指尖微颤,按在自己丹田处——《共生诀》的纹路顺着经脉爬上来,带着熟悉的灼热。
这是她第一次同时引动灵泉与木灵种的力量,灵力如滚水般在体内翻涌,每一缕都要分出三分去安抚种子里残余的魔气,五分去牵引灵泉的清冽,剩下两分,全用来维持自身不被两股力量撕碎。
"小心。"沈砚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他站在高处的岩石上,避尘剑横在膝头,神识如网般撒向四周。
云栖抬头看他,正见他喉结动了动,目光猛地凝在东南方——那里的雾色突然浓稠起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团。
"有人来了,修为不低。"他的声音压得极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云栖耳中。
她的指尖在水面上虚点,灵泉的波动陡然加快,木灵种的绿斑瞬间扩散到边缘,最后那丝黑纹却突然扭曲着反扑,扎得她心口发疼。
"稳住。"沈砚的脚尖在岩石上碾出半道浅痕。
他能感觉到那道灵压越来越近,带着焦糊的火气,是苍梧山长老堂特有的火属性灵诀。
可长老堂的人怎会来灵泉谷?
除非......他的手指扣紧剑柄,指腹擦过剑鞘上的云纹——那是昨夜两个魔教弟子袖口的猩红,是陆沧溟突然加强的巡查,是这半年来所有反常的线索,此刻全在他脑海里炸成一片。
"云栖。"他突然唤她的名字,声音比灵泉更冷,"若撑不住便弃了灵种,我带你走。"
云栖的睫毛颤了颤。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感觉到木灵种在泉心发烫,像要烧穿她的灵海。
可当她低头看向水面时,却见黑纹正在消退,很慢,却从未停止。
那是她用三个月在药园试种灵草的经验,是被杂役监工抽断三根藤条时咬碎的牙,是沈砚在她被诬陷偷药时挡在她身前的剑影——所有这些,此刻都顺着灵力涌进种子里,将最后那丝魔气一点点挤出去。
"再等等。"她咬着唇,额角的汗滴砸进泉水,荡开细小的涟漪,"快了。"
雾色突然翻涌如沸。
云栖的脊背猛地绷紧。
她能感觉到那道灵压已经到了谷口,带着刺目的火光,将晨雾染成了赤金。
沈砚的剑嗡鸣着出鞘三寸,剑气割碎了几缕雾丝,露出个红纹道袍的身影——周衡,长老堂最善控火的三长老,此刻正负手立在谷口,腰间的火焰纹玉佩闪着妖异的光。
"云栖小友。"他的声音像烧红的铁,"你以为藏在后山种灵草,就能护住那东西?"他抬手指向泉心的木灵种,"掌教说了,这是苍梧山的机缘,岂容你个杂役弟子私藏?"
云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灵力在崩溃边缘游走,《共生诀》的纹路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肤。
木灵种的黑纹只剩针尖大小,却顽固得像块铁。
她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逼迫自己再输三分灵力——这三分,是她昨夜替沈砚擦汗时,他突然攥紧她手腕的温度;是他说"我护你"时,避尘剑上未干的血;是他们在藏书阁翻了十七本古籍,才找到的净化之法。
"周长老。"沈砚的声音从岩石上落下来,像片压在剑下的冰,"灵泉谷是苍梧山禁域,长老擅闯,不怕执法堂的规矩?"
周衡转头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沈堂主这是要护着个杂役?
难道你忘了,当年你娘......"
"住口。"沈砚的剑彻底出鞘。
云栖的耳中嗡鸣。
她能感觉到沈砚的灵力如风暴般炸开,却不敢分神去看——木灵种的黑纹终于开始变淡,淡得像要融在泉水里。
她咬着牙,将最后一缕灵力送进种子,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绿意:是她初入仙门时在后山种的第一株灵稻,是沈砚偷偷塞给她的改良灵肥,是木灵种里突然涌出的,熟悉的、像春汛般温暖的力量。
"成了!"她低喝一声。
泉心的木灵种突然绽放出绿光,黑纹彻底消失,浮在水面上轻轻旋转,像颗被洗去尘埃的明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