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蟠龙柱还在冒烟。
太后护甲掐进掌心,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楚墨的剑尖悬在她喉间三寸,剑鞘上还沾着方才劈门的木屑。
「哀家的茉莉香...」
太后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渗着狠劲,「皇帝可知,这是太医院首座亲自调的安神香?治好了你母妃的失眠症,你倒恩将仇报?」
沈若蹲在香炉前,银针挑开烧剩的线香残段。
焦黑的香灰里裹着半粒米黄色药粉,她凑到鼻端一嗅,瞳孔骤缩——是腐心草的粉末。
「母妃当年不是失眠,是被人下了慢性毒。」
楚墨的声音像淬了冰,「您说她咳血是寒症,让她每日闻这香。香灰里掺的腐心草,够她喝十年的慢性毒药。」
太后的手指猛地一颤,护甲啪嗒掉在地上。
沈若抬头看她,发现这位养尊处优的太后眼角竟有细小的针孔——和前日在军营毒发士兵身上的针孔,一模一样。
「来人!」
楚墨甩袖,两个禁军上前架住太后胳膊。
他反手抽出腰间玉扳指砸向香炉,青铜兽首撞在炉壁上,迸出几点火星,「传朕口谕,把慈宁宫所有香料、药材全搬去御药房!」
沈若刚要起身,就被楚墨拽住手腕。
他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压低声音:「方才在暗格里,你是不是没找到冰魄蟾衣?」
沈若点头。
空间里的玉盒裂纹又多了几道,最后一株冰魄蟾衣在她触碰时直接化成了雾气。
她攥紧他的龙袍下摆,指甲几乎掐进布料:「太后寝殿的茉莉香,是用来掩盖灰线蕈的毒性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知道,我们要找的不是下毒的人,是下毒的主子。」
楚墨扯着她往宫外走,雨水顺着屋檐砸在两人肩头,「北城抢粮的事,比你想的更狠。」
城墙上挂着两盏被砸烂的灯笼,火光映得青石板上一片猩红。
沈若刚跨过门槛,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嚎。
几个妇人抱着空米袋瘫坐在泥里,怀里的小娃饿得直啃自己的手腕。
「娘...饿...」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扑过来,指甲抠进沈若裙角。
她刚要蹲下,被人从后面拽住——是个穿玄色劲装的汉子,腰间挂着块玉牌,在雨里泛着冷光。
「皇后娘娘?」
汉子单膝跪地,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玉牌上,「末将是镇北军暗卫,奉指挥使之命来护驾。」
沈若这才注意到。
周围原本哄抢的百姓不知何时散了个干净。
墙根下、房顶上都藏着带刀的人。
她捏了捏汉子的玉牌,触感冰凉——是镇北军的虎符纹路。
「抢粮的是谁?」
楚墨的声音像刀背敲在人脊梁上。
汉子喉结动了动:
「带头的是户部刘尚书的侄子刘三,带着二十多个家丁。他们说...说太后发了话,让百姓去粥棚领救济粮,可那粥棚的米...」
「是毒米!」
沈若打断他,蹲身抓起把泥地上的米,「和西坊贫民窟的一样,掺了灰线蕈。」
楚墨的剑猛然出鞘,剑尖挑起个跑远的家丁后领。
那家丁吓得腿软,裤裆湿了一片:「是...是刘公子给的米!说只要把粥棚的米换成这个,每人赏五吊钱!」
「刘三现在在哪?」
楚墨的剑尖抵住家丁喉咙。
「回...回爷,刘公子在城南赌坊!他说...说今晚上要把毒米全运出城,卖给北边的马匪!」
沈若猛地站起来,银针扎进掌心。
血腥味混着雨水漫开,沈若盯着楚墨染血的龙袍下摆:「得赶在刘三运米前截住。太后那边...」
「朕来应付。」
楚墨扯下外袍裹住她,「你带着暗卫去赌坊,朕让御林军随后就到。记住,冰魄蟾衣没了,就用你的血。」
沈若愣住:「我的血?」
楚墨低头吻沈若的眉心,带着血锈味的唇瓣擦过她鼻尖:「你治军营的毒伤时,我就发现了。你的血能解百毒,比冰魄蟾衣还管用。」
雨幕里飘着浓烈的酒气,沈若刚转过街角,就听见里面传来刘三的尖叫:「别过来!我爹是户部尚书!你们动了我就...」
「砰!」
暗卫一脚踹开赌坊后门。
沈若看见刘三缩在赌桌后,怀里抱着个檀木匣,脸上全是血——不知道是自己撞的,还是被暗卫打的。
「皇后娘娘!」
暗卫揪住刘三后领往外拖,「这小子刚才还说,毒米是太后让他卖的,说是要...要借瘟疫除掉百姓,好让楚墨的皇位坐不稳!」
沈若蹲下来,用银针挑开刘三的手指。
他掌心有个新鲜的针孔,和慈宁宫暗格里的一模一样。
她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谁给你下的毒?」
「是...是太医院的小何子!」
刘三哭嚎着,「他说只要我听话,就给我解药!可他给的解药,也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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