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心居何人深处,回笑凌乱双眸。
花落系于荒地中,擦肩转角陌路。
夜,浓稠得仿若一滩化不开的墨,肆意泼洒,将整座城市严严实实地包裹。白日里那喧嚣鼎沸的市声,此刻恰似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几声零落的车鸣,仿若从九幽地府传来的呜咽,在这死寂的夜里,突兀地划过,转瞬便被黑暗无情吞噬,徒留愈发深沉的寂静,仿若能将人整个儿淹没。
殇夏猛地从一场混沌炽热的梦魇中惊醒,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在清冷月光的轻抚下,泛着幽微的光,恰似被惊扰的寒星,可那光芒,却没有半分温热的气息。月光艰难地透过斑驳的窗帘,无力地洒落在床头,宛如一条苍白的绷带,无论如何努力,终究无法包扎他心底那道深不见底、汩汩流血的伤口。
梦中的她,浅笑如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偏偏又似一根尖锐无比的钢针,直直地扎进他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那笑容,朦胧而带着几分诡谲,仿若跨越了阴阳两界,周身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气息,叫他即便已然醒来,灵魂却依旧深陷其中,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
把时光的齿轮往回倒拨,那时的殇夏,不过是个青涩懵懂、未经世事的少年,整日窝在祖母那间弥漫着腐朽书香气息的旧书店里。
那是个看似岁月静好的黄昏,夕阳的余晖,宛如将熄未熄的烛火,透着一股子挣扎的劲儿,透过书店那扇布满岁月裂痕、仿若饱经沧桑老人面庞的玻璃窗,勉勉强强地洒落在店内。刹那间,整个书店被染成了一种病态的暖黄,活脱脱一张泛黄的旧符纸,每一寸光影的交错,都似在低声诉说着陈年旧事。那些故事里,有欢笑,有泪水,可如今,都已化作了这陈旧空气中的一抹尘埃。
就在此时,一个女孩,如同一缕飘忽不定的幽灵,飘然而至。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颜色倒是纯净得如同山间清泉,可那清冷劲儿,却又恰似冬日里的霜雪,让人望上一眼,便忍不住心生寒意。她的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每一下摆动,都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说、却又隐隐透着不祥的韵律,为这原本就沉闷压抑的书店,更添了几分诡异阴森的氛围。
她静静地立于书架前,眼神里透着焦急与渴望,恰似在黑暗无边的深渊中,苦苦寻觅救命稻草的溺水者,那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原来,她在找寻一本被虫蛀得千疮百孔、仿若风烛残年老人身躯的《聊斋志异》。
殇夏不经意间瞥见了她,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且力大无穷的大手,猛地攥住,呼吸也陡然变得急促而紊乱,活像一只突然受惊、瑟瑟发抖的鹌鹑。但他还是强撑着,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脚步虚浮地走上前去,想要帮忙。
在搜寻的过程中,两人的目光偶然相撞,时间像是被一只神秘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周遭的一切,瞬间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在空荡荡的胸腔里,不断回响,一声接着一声,似永不停歇。殇夏只觉自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只剩下女孩那双明亮却又透着彻骨寒意的眼眸,深邃得仿若望不见底的古井,幽幽的,叫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越陷越深,直至被黑暗彻底吞噬。
后来,他们一同坐下来修复那本破旧不堪的书。殇夏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握着铅笔,在书页空白处胡乱画着形态各异的狐狸。这些狐狸,有的面目狰狞可憎,嘴角上扬,似在发出令人胆寒的狞笑;有的獐头鼠目,眼神闪烁,透着一股子狡黠劲儿,仿佛随时都在算计着什么。
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画作之上,目光时不时地偷偷瞄向专注拓印书页的女孩,她叫凌霜。凌霜微微颔首,几缕发丝垂落,恰到好处地遮住半边脸庞,宛如一张残破不堪的帘幕,倒也无意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色彩。她神情专注而肃穆,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而庄重、不容有丝毫差错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刻板的虔诚,仿佛那手中的书页,承载着她全部的信仰。她的手指纤细而苍白,仿若冬日里干枯的树枝,在宣纸与书页间机械地移动,动作娴熟却又透着几分阴森,恰似一具被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灵魂的表演。
当凌霜准备离去时,殇夏鬼使神差地将一片偶然发现的干枯樱花瓣,小心翼翼地塞进她的背包。那花瓣边缘卷曲,颜色黯淡,像是某种被诅咒的不祥符咒,虽依稀还能瞧见昔日的娇艳模样,可如今,却也似迟暮的美人,徒留一抹残妆,在岁月的侵蚀下,渐渐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花瓣背面,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自此,这个地址便成了他心中一道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执念,宛如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时不时地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段无果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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