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笑着摇头,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笔杆上的 “白云” 二字清晰可见:“是这夜巷的灯笼太好,怎么画都觉得不够。对了,你们刚才看见那辆马车了吗?是城里来的信使,送加急信件的,马蹄上还沾着枫镇的泥土呢。”
“加急信件?” 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流挽镇向来清静,很少有加急信件送来。
陈先生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桌上的砚台泛起一圈墨晕:“是枫镇来的信,说镇上的老槐树倒了,就是你们去年秋天在枫叶苑看到的那棵,有三百多年树龄了。”
夏至和霜降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投入了冷水,那棵老槐树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 前世殇夏与凌霜曾在树下许下 “岁岁相守” 的约定,他用槐枝为她编过花环,她在树下为他唱过《蒹葭》;今生他们也曾在树下品茶赏枫,林悦还捡了槐叶做过书签。
霜降的指尖紧紧攥着夏至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怎么会倒呢?去年去的时候还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我们还在树下拍了照片。”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泛起了淡淡的水汽。
“说是连日的风雨,树龄太大,树干空了些,撑不住了。” 陈先生的声音带着惋惜,像揉皱了的宣纸,“不过信使说,镇上的人已经把树干保存起来了,打算请木匠做成书案,放在鈢堂里,也算留个念想。以后你们来看书,还能摸着槐树的纹理,像见着老朋友似的。”
他说着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相册,里面夹着老槐树的照片,春日的新绿、夏日的浓荫、秋日的金黄,每一张都透着生机。
众人沉默了许久,空气里只听见窗外风吹灯笼的声音。林悦轻轻拉了拉霜降的衣角,声音软乎乎的:“没关系,等明年春天,我们再去枫镇种一棵新的槐树,选最壮的树苗,我们一起浇水施肥,让它像老槐树一样枝繁叶茂。说不定等我们老了,它也能长成参天大树,给后人遮荫呢。”
众人纷纷点头,心里却都有些伤感,像被风卷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离开鈢堂时,风更凉了,像掺了碎冰,刮在脸上有些疼。巷子里的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晃,烛光忽明忽暗,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晏婷裹紧了外套,领口的毛绒蹭着下巴,牙齿微微打颤:“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疾驰夜巷萧瑟寒’说的就是现在吧。刚才还只是微凉,这会儿倒像要入冬似的。”
她说着往手心呵了口气,白雾刚升起就被风吹散,连痕迹都没留下。
苏何宇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翻出几件厚外套,都是他特意带来的,藏青色的灯芯绒面料,带着淡淡的阳光味:“这是我妈给我准备的,知道白露夜冷,特意多带了几件。你们快穿上,别冻着了,感冒了可就没精神玩了。”
众人接过外套穿上,暖意瞬间从肩头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暖和起来。柳梦璃拢了拢外套领口,看着巷口的枫叶,忽然道:“虽然老槐树倒了,但还有这些枫叶,还有我们,还有陈先生的画。只要我们记得那些在树下的日子,记得彼此的笑,老槐树就永远不会消失,它会活在我们的回忆里,像永远不会落的叶。”
众人沿着巷往回走,灯笼的光影在地上跳动,像一颗颗温暖的星子,又像谁在地上撒了把碎钻。林悦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弯腰捡片好看的红叶,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忽然,她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巷口的枫树下,有一群萤火虫正飞舞着,绿光闪烁,像撒了满地的碎钻,又像谁把银河的碎片撒在了人间。
“是萤火虫!白露前后最常见了,这时候的萤火虫最亮,也最不怕冷。”
毓敏笑着说道,眼里映着萤火虫的光,“我奶奶说,萤火虫是思念的化身,谁要是被萤火虫绕着转,就是有故人在想念他。说不定是老槐树在以另一种方式陪着我们,告诉我们它没有离开。”
她说话时,一只萤火虫落在了她的发梢,绿光一闪一闪的,像别了盏小小的灯。
夏至握紧霜降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望着飞舞的萤火虫,又望了望身边的众人——
韦斌正追着萤火虫跑,邢洲在一旁笑着拍他的肩膀,林悦和晏婷在捡枫叶,墨云疏和柳梦璃在低声说着什么,苏何宇和毓敏在整理外套。
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火炉:“是啊,只要我们在一起,记得那些美好的回忆,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孤单。老槐树不在了,但我们还在,我们的回忆还在,这就够了。”
霜降靠在他肩头,看着萤火虫在枫叶间穿梭,绿光映着她的眼,泛起了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在写什么秘密。
回到 “望河楼” 时,已近深夜,风渐渐停了,天上的云层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光,像一匹被洗得发白的素绢,自穹顶倾泻而下。月光洒在巷子里,与灯笼的光交织在一起,像铺了层银纱,连青石板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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