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穿过空荡荡的大堂,布帘掀动间朗声唤道:"谷叔,青瑶阿姐,可在此处?"后院传来老谷浑厚的应答:"进来吧,都在后院忙着呢。"
踏入后院,只见老谷正带着青瑶和狗娃修缮昨夜被毁的屋舍。青鸟上前几步,拱手道:"谷叔,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前往江州,特来辞行。"
老谷闻言放下手中榫卯,青瑶与狗娃也围拢过来。老谷凝视青鸟,眼中虽有不舍,却更多欣慰:"好孩子,得空记得来看看我这老头子。"转头对青瑶道:"去备桌酒菜,今晚好生喝几杯。"
青瑶脆生生应了,招呼狗娃打下手。二人转入后堂时,老谷已引着青鸟来到厨房旁的小间。矮桌上茶烟袅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从青鸟的师门趣事,聊到老谷当年在此结庐建栈的往事。言笑晏晏间,暮色已悄然漫上窗棂。
待青瑶将三十娘她们的晚膳交由狗娃送去前院,这才把几样家常小菜在矮桌上摆开。菜肴虽不精致,却透着山野间的质朴滋味。
矮桌旁,四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烛火摇曳间,狗娃虽年仅十六,却在客栈历练三年,早已被老谷调教得能饮上几杯。酒至半酣,满桌菜肴剩了大半,酒坛却已见底。
青瑶与狗娃渐渐放下拘谨,对青鸟愈发亲近。狗娃原以为锦衣之人必定倨傲,不想青鸟如此平易近人;青瑶则暗自惊叹,眼前之人不仅丰神俊朗,更兼洒脱不羁,与寻常男子大不相同。两人一左一右,与青鸟越聊越是投机。
殊不知,青鸟师门本就在乡野之间,这身锦衣华服,不过是雪音与清韵代执意为他添置的。他言谈间流露的质朴本色,正是自幼山居养成的性情。
老谷见夜色渐深,又念及青鸟明日远行,便轻叩桌沿,止住两个年轻人的热络:"好了,酒足饭饱,该让青鸟早些歇息了。"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犹自兴奋的青瑶与狗娃。
青瑶与狗娃听老谷这般说,虽有不舍,却也不愿耽误青鸟行程,只得放下酒杯。青鸟温言道:"他日得闲,必来探望。"说罢起身,向三人郑重一揖,方才转身上楼。
回到房中略作收拾,已是夜深人静。今日与老谷奔波一日,又兼酒意上涌,眼皮渐渐发沉。青鸟解去衣裳,吹灭油灯,上了床榻歇息。
次日清晨,鸟鸣啁啾中夹杂着车马辚辚之声。青鸟悠悠醒来,起身推开窗扉,只见樊铁生等人已在院中整备行装。正观望间,门外响起轻盈脚步声,清韵代轻叩门扉:"青鸟,可醒了?我给你送早膳来了。"
"来了。"青鸟应声整好衣衫,开门相迎。
清韵代手捧漆木托盘步入房中,将几样简单吃食在桌上摆开:"昨夜你们只顾饮酒,想是腹中空空。"她眼角含笑,将一碟吃食推到到青鸟身前。
青鸟这才觉饥肠辘辘,道谢后便大快朵颐起来。清韵代坐在一旁,执壶为他斟了杯清茶:"慢些,没人同你抢。"见他两腮鼓胀的模样,忍不住以袖掩口。
"你也用些?"青鸟含糊说着,将一块胡饼递去。
"我们都用过了。"清韵代摇头,"想着你昨夜与掌柜饮酒至深,特意让你多睡会儿。"她说话时眼波流转,尽是体贴之意。
青鸟闻言一怔,抬眸望向眼前这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娘子,心头蓦地一暖,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笑意。晨光透过窗棂,将二人身影投在青砖地上,一坐一立,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和谐。
青鸟用过早膳,将行装收拾妥当,又简单梳洗一番。随后与清韵代一同来到三十娘房中,准备易容改扮。三十娘正在外间忙碌,这化妆之事便全权交由清韵代处置。
青鸟端坐凳上,静看眼前少女全神贯注地为他描眉画目。她身上幽幽兰香随动作时浓时淡,那急促的心跳声更是清晰可闻,如擂鼓般咚咚作响。见她这般专注模样,青鸟不禁莞尔。
清韵代屏息凝神,纤纤玉指在青鸟脸上细细勾勒。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大功告成。青鸟转身对镜,见镜中之人虽比不得三十娘手艺精妙,却也已有八分神韵。假以时日,必能更上层楼。
"甚好。"青鸟颔首赞道,"若不近观,几可乱真。"
清韵代闻言展颜道:"三十娘晨起时说,多化几次就会更好。"她忽又正色,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不过我自己看来,眉梢眼角还有几处不够自然..."
"不错嘛,"青鸟打趣道,"能看出不足,当真是孺子可教。"
这话一出,清韵代顿时羞红了脸,慌忙低头摆弄手中胭脂盒。那绯色从双颊一直蔓延至耳根,连纤细的颈子都染上了淡淡红晕。青鸟见状,笑意更深,却也不再逗她,只静静望着铜镜中那张已然陌生的面容。
樊铁生与一众伙计已将车马整备停当,骏马在晨光中喷着鼻息,不时踏动铁蹄。雪音在桃儿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绛色裙裾掠过车辕,宛若流霞。三十娘环视一周,确认行装无缺、人员齐整后,也静立车旁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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