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假结束得比福瑶预想的还要快。临行前的清晨,父亲罕见地起了个大早,执意要送她到村口。林老根的咳嗽比前几日更严重了,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却坚持拎着女儿的行李不撒手。
"爹,我自己能行。"福瑶第三次试图接过行李。
林老根摆摆手,又咳了几声:"再...再送一段。"
晨雾中的山路湿滑难行。福瑶搀扶着父亲,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臂上传来的颤抖。走到半山腰的岔路口时,林老根终于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女儿。
"拿着。别让人瞧见。"
福瑶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这几乎是全家半年的收入。她惊慌地抬头:"爹,这钱哪来的?我不能要!"
"卖了那块地。"林老根避开女儿的目光,"反正我也种不动了..."
福瑶如遭雷击。父亲说的"那块地"是家里最肥沃的一小块水田,是全家的命根子。她攥着钱的手不住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钞票上。
"哭啥?"林老根粗糙的拇指抹去女儿的泪水,"地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在县里好好的,比啥都强。"
远处传来班车的喇叭声。林老根推了推女儿:"去吧,别误了车。"
福瑶扑通跪下,给父亲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她看见父亲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记着,咱们林家的人,脊梁骨不能弯。"
班车驶出很远,福瑶仍能透过车窗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站在山路上,像一棵倔强的老松,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2.
县一中的新学期开始了。福瑶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校园,却发现宿舍楼前贴了张新告示:学校要组建"帮扶结对"小组,让城里学生帮助农村学生适应校园生活。
"咱们肯定是一组!"李雪兴奋地搂住福瑶的肩膀,"我已经跟班主任说好了。"
福瑶勉强笑了笑。她感激好友的热情,但此刻满脑子都是父亲卖掉的那块地和越来越糟的身体。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李雪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福瑶摇摇头,从行李中掏出一包山货:"我娘让带给你的,自家晒的野菌子。"
李雪刚要追问,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福瑶同学是吧?我是马得水!"
福瑶转身,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面前。他穿着时髦的牛仔外套,头发微微卷曲,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手里还晃着一张纸:"班主任让我跟你结对子!"
李雪皱眉:"搞错了吧?我已经..."
"没搞错!"马得水亮出纸上的名单,"你看,白纸黑字写着呢!"
福瑶困惑地看着两人争执,最后李雪气呼呼地去找班主任理论。马得水则自来熟地拎起福瑶的行李:"走吧,我帮你搬宿舍!"
"不用了,我..."福瑶想拒绝,对方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3.
马得水是县一中出了名的"风云人物"。父亲是县里建筑公司的老板,家境优渥,本人又长得高大帅气,篮球打得好,还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这样一个人突然主动要求与一个山里来的特招生"结对子",立刻成了校园里的新鲜事。
"听说马得水跟人打赌,一个月内追到那个山里妞!"食堂里,这样的流言悄悄流传。
福瑶起初并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这个新同桌过分热情,总是不请自来地"帮忙"——送她新文具,邀她参加社团,甚至要给她买新衣服。每次她都礼貌地拒绝,但马得水似乎完全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周末有个电影,一起去看呗?"周五下午,马得水又凑过来。
福瑶正在预习下周的英语课文,头也不抬:"我要去图书馆。"
"那我陪你去图书馆!"
"不用。"
"别这么冷淡嘛!"马得水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家困难,这些..."他推过来一张饭卡,"里面充了五百,随便刷。"
福瑶猛地抬头,脸颊发烫:"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马得水被她眼中的怒火吓了一跳,"我...我听说你爸病了..."
"谁告诉你的?"福瑶的声音在发抖。
"李雪...不是,是班主任...哎呀,反正大家都知道..."
福瑶"腾"地站起来,把饭卡拍回马得水手里:"我家是穷,但不需要可怜!"说完,她抓起书本冲出了教室。
4.
那天之后,福瑶开始刻意避开马得水。她早早到教室,下课就躲进图书馆,午饭也改在宿舍吃。但流言却像长了脚,越传越离谱。
"听说了吗?那个山里来的为了钱勾引马得水!"
"真的假的?看着挺老实的啊..."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
这些话语像毒蛇一样钻进福瑶的耳朵。她变得更加沉默,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只有李雪始终站在她这边,甚至为此跟几个说闲话的女生大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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