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反贪局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侯亮平的手指在真皮办公桌上敲击出焦躁的节奏。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节奏急促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侯亮平迅速将报告塞进抽屉，脸上瞬间堆满虚伪的笑意：“请进！”
周正推开门，深蓝色制服熨烫得一丝不苟，胸前的检徽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但他低垂的眉眼、佝偻的脊背，都暴露出内心的惶恐。
这段时间火箭般的提拔让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可每次面对侯亮平，他依然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猎物。
“侯局，您找我？” 他的声音干涩，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小周，来，坐。”
侯亮平起身绕过办公桌，亲自为周正拉开椅子，那股热情劲儿让周正受宠若惊。
侯亮平从精致的茶盘上拿起紫砂壶，为周正斟了一杯普洱，茶汤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尝尝，这可是云南古树茶，一般人我可不拿出来。”
周正双手颤抖着接过茶杯，滚烫的茶水差点洒出来：“侯局，这…… 这太破费了。”
侯亮平重新坐回大班椅，翘起二郎腿，手指摩挲着杯沿：“小周啊，你最近表现不错，我都看在眼里。年轻人，就该有冲劲。”
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汉东这潭水可深着呢，想要往上爬，光靠埋头做事可不行。”
周正心里 “咯噔” 一下，连忙放下茶杯，身体前倾，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侯局，您教训得是！我年轻，不懂的地方多，还请您多指点！”
侯亮平满意地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随意地扔在桌上。
文件首页 “青石村集体维权事件” 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听说过青石村的事吧？祁同伟老家的村子，村民集体把一百多家非法网贷平台‘薅倒闭’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上面很关注。”
他抬眼盯着周正，目光像锋利的手术刀，“祁同伟申请回避了，但你不觉得这事太巧了吗？”
周正的后背瞬间绷得笔直，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他当然明白侯亮平话里的意思，汉东谁不知道祁同伟和侯亮平之间的恩怨？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侯亮平在京城因为违规调查祁同伟被发配到汉东，到现在还没转正。
可这种敏感话题，平时大家都是避之不及，侯亮平却如此直接地抛出来，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侯局，我……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他结结巴巴地说。
“哼！” 侯亮平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文件被震得跳起来，“祁同伟是什么人？他会眼睁睁看着老家出事不管？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组织上重新派人接手这个案子，这就是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周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你去青石村，表面上协助工作，实际上，给我盯着！但凡发现任何和祁同伟有关的蛛丝马迹，立刻向我汇报！”
周正的心脏狂跳不止，感觉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去青石村，就等于直接卷入这场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心。
他很清楚，祁同伟在汉东根基深厚，稍有不慎，自己就会粉身碎骨。
“侯局，这……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他声音发颤，脸上写满恐惧。
侯亮平突然蹲下身，双手按住周正的肩膀，目光死死锁住他的眼睛，那眼神里有威胁，更有蛊惑：“小周，你想想，你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能走到今天容易吗？我为什么提拔你？因为我看好你！但机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扳倒祁同伟，这是多大的功劳？到时候，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可要是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周正浑身剧烈颤抖，侯亮平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上。
他想起自己寒窗苦读的那些岁月，想起父母在老家种地的艰辛，想起自己在侯亮平手中的把柄，想起刚进单位时被人轻视的场景…… 权力带来的滋味太美妙了，他不想失去，更渴望爬得更高。
“侯局，我……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找出对祁同伟不利的证据！”
他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侯亮平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这就对了！记住，手段可以灵活些，只要能达到目的。但有一点，别让人抓住把柄。”
他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给周正，“这是活动经费，不够了再找我。”
周正接过信封，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心冒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彻底成了侯亮平手中的棋子，没有回头路可走。
“侯局，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握紧拳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周正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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