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城的集市,永远是混杂着汗味、牲畜膻气、烤馕焦香、劣质香料以及各种货物气息的喧嚣之地。
阳光透过简陋的棚顶缝隙洒下,在飞扬的尘土中形成一道道晃眼的光柱。穿着各色服饰的人们摩肩接踵,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驼铃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原始生命力的洪流。
秦烈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脸上也刻意沾染了些尘土,收敛了那身久居上位的锐气,如同一个寻常的边军小卒,随着人流在狭窄的摊位间穿行。
他此行目标明确——为阿依娜的医毒坊采购一批南疆特有的驱瘴草药。北疆苦寒,但一些深入草原或雨林的险地任务,这类药材不可或缺。
“上好的雪域虫草!滋补圣品!便宜卖啦!”
“精钢马刀!草原勇士用了都说好!”
“刚出炉的胡麻馕!热乎着呐!”
各种腔调的吆喝不绝于耳。
秦烈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皮货、粗糙的铁器、色彩艳丽的布匹,最终在一个角落的药材摊前停下脚步。摊主是个干瘦的南疆老头,正眯着眼打盹。
“老丈,可有‘七叶避瘴藤’和‘蛇涎花’?”
秦烈蹲下身,拿起摊上一株干枯的草药捻了捻。
老头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打量了一下秦烈朴素的装扮,懒洋洋道:“有倒是有,不多。‘七叶藤’五十个铜子一两,‘蛇涎花’贵,八十个铜子一钱。不讲价。”
秦烈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这价格,比帝都黑市还黑上三成。
边城物资匮乏,药材更是稀缺,但这也太离谱了。
他掂量着手中干瘪的草药,正欲开口。
“哈哈,尊敬的客人,您可真有眼光!不过这位老哥的‘蛇涎花’,晒制手法可差了点火候,药力流失不少啊。”
一个洪亮而带着奇异卷舌音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
秦烈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几乎比周围人高出一个头的胡商正笑吟吟地站在旁边。
此人约莫四十许,深目高鼻,棕色的卷发修剪得十分利落,下巴蓄着一圈精心打理的短须。
他穿着色彩斑斓的西域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金线,腰间束着镶嵌彩色宝石的宽皮带,脚蹬锃亮的鹿皮靴,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一枚硕大的、雕刻着昂首骆驼图腾的银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枚品相明显更好的、色泽暗红带着奇异光泽的“蛇涎花”干果。
“真正的上品‘蛇涎花’,色泽如凝血,触手微润不燥,闻之有辛辣异香,药力可保留九成。老哥这个,”
胡商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干果抛还给摊主,“晒过头了,药性十去其六,卖八十个铜子,可是在坑这位军爷呢。”
他说话时,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秦烈身上,尤其在秦烈那双沉稳如渊的眼眸和挺直的背脊上多停留了一瞬。
干瘦老头被戳穿,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南疆土话,悻悻地别过脸去。
秦烈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胡商,目光平静:“阁下是?”
“萨迪克!朋友们都叫我‘沙漠里的骆驼’萨迪克!”
胡商右手抚胸,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域礼节,笑容热情洋溢,露出一口白牙。“从遥远的‘黄金绿洲’喀什城来,做点小生意糊口。
路过苍狼城,被这里的繁华和…独特的气息所吸引。”他的目光扫过秦烈洗得发白的军服袖口一个不起眼的、用墨线勾勒出的狰狞狼头标记,眼中精光一闪。
老狼营的标识。
秦烈心中了然。这个萨迪克,绝非普通的行商。他的观察力、对药材的精通,还有那份刻意为之的热情下隐藏的精明,都表明此人见多识广,背景不简单。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绝非偶然。
“萨迪克老板过谦了。”秦烈淡淡道,站起身,“不知老板手中,可有上品的‘七叶避瘴藤’和‘蛇涎花’?价钱好说。”
“哈哈!军爷爽快!”萨迪克大笑,显得十分高兴,“
军爷要的东西,恰好我这次驼队带了一些!品质绝对上乘!此地杂乱,不如请军爷移步,到鄙人落脚的小帐篷一观?顺便喝杯我们西域的奶茶暖暖身子?”他热情地发出邀请,手指向集市外围一处相对僻静、扎着几顶厚实驼毛帐篷的地方。
秦烈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他也想看看,这个萨迪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萨迪克的帐篷内里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舒适得多。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帐篷中央燃着一个黄铜火盆,炭火上架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壶,正咕嘟咕嘟地煮着奶茶,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茶香和一丝奇异的香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几个穿着西域服饰、眼神精悍的伙计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军爷请坐!”萨迪克热情地招呼秦烈在地毯上的矮几旁坐下。立刻有伙计奉上热气腾腾的奶茶,盛在精美的银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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