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水面波光粼粼,一直铺展到天际,根本望不到边。
从辰时出发,到申时中,他们总算见到了湖心岛——土木堡。
这座孤零零立在水中央的岛屿,曾是明朝的卫堡,如今却像汪洋里的一叶孤舟。
靠近土木堡,竟发现有登阶,还有能系舟船的桩砫。
卢九德瞧着,估摸着是主子留着观景用的,才特意弄了这些。
登上土木堡,众人更是惊讶——岛上的设施竟完好无损。
床铺、桌椅样样齐全,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一般。
站在堡城墙上远眺,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屏住呼吸:
入眼全是浩渺汪洋,水天连成一线,压根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
“诸位请看。”
一名随行的水文官指着不远处的刻柱,
“水位离中位还有一截,红线标着高位警戒线。
这么看,如今的水量远没到蓄塘的承载极限,难怪下游水位跟枯水期比变化不大。”
范景文抚摸着古老的城墙砖石,思绪翻涌:
“若早二百年有这蓄塘,鞑靼怎敢觊觎我大明京畿?”
他声音低沉却有力,目光却锐利如炬,
“那场令大明蒙羞的京城保卫战,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众人默然。
眼前的蓄塘哪只是项水利工程,更像一面历史的镜子,映着大明的兴衰荣辱。
它承载着先人的智慧与远见,也寄托着后人对太平盛世的期盼。
在这片汪洋之上,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更稳固的大明,一个不再被水患困扰的强盛帝国。
黄守才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西面的水域。
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倒映着夜空的星辰。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按这水面的平静程度推断,西面定然直抵洋河与桑干河的汇流处。”
说完,他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同样说不出话来。
这蓄塘的范围,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整个蓄塘该是枣核形状,妫水洼到汇流域是长头,以土木堡为中心的南北区域是短头;
这般规模的水利工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再看这土木堡的土质基础。”
张国维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城墙下坚实的夯土,
“夯得这么紧实,水浪冲击竟没一处溃破。”
他抬头望向远处,
“别看土木堡相对整个水域不算大,可要完成这样的工程,绝不是几个月能成的。”
范景文默默点头,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作为治水专家,他们太清楚修这样的蓄塘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更别说保持如此平整的水面和坚固的基础。
既是皇帝的旨意,其中必有玄机,此刻猜测也无用。
“回京后直接面圣便知分晓。”
他最终说道。
夜幕降临,土木堡上凉风习习,带着水汽的清爽拂过脸颊。
不懂治水的人早已沉沉睡去,唯有范景文等几位行家辗转难眠。
他们睁着眼睛望着天上的星辰,心头五味杂陈——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这般“碾压”,既有对自身学识局限的惭愧,更有对这不可思议工程的深深震撼。
远处水面传来轻微的水波声,像在低声诉说着某个藏了许久的秘密。
范景文轻叹一声,披衣起身,独自走到城墙边,望着茫茫水面,继续琢磨这蓄塘的谜题。
晨曦初露时,蓄塘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披上了轻纱,给这片浩瀚水域添了几分神秘。
几只水鸟贴着水面轻盈掠过,清脆的鸣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范景文极目远眺,心中不禁遐想:
来年此时,这里定会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更多水鸟会聚集在此,或振翅起舞,或潜入水中觅食;
水生植物也会慢慢铺开,给水面缀上点点翠绿。
“大人,您还记得容城白洋淀吗?”
黄守才轻声开口,脸上带着几分怀念,
“白洋淀形成后的第二年,就引来大批水禽。
如今那里早成了大片芦苇荡,每到时节,肥美的草鱼在里头穿梭,引得渔人争相捕捞呢。”
范景文微微点头,眼里满是向往。
吃过早饭后,他们再次登上木筏,朝着汇流域的方向划去。
此行有两个目的:
一是查看洋河与桑干河的现状,二是亲眼见见那令人惊叹的蓄塘堤坝。
逆流而行,木筏走得很慢。
直到第三日中午,才总算划进了桑干河。
只见河水依旧湍急,虽没了冰块,这股势头却明明白白显示着桑干河还在涨水期。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洪水退了,而是这蓄塘太过广袤,竟把洪水的肆虐之势全给化解了!
这一刻,他们对皇帝陛下的智慧与远见,更添了几分敬畏。
弃筏登岸后,他们沿着河岸一路下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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