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那些真正的寒门学子,兜里连买笔墨的铜钱都凑不齐。
乾德皇帝一句“下乡去,到人民中间去”的号召,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这些年轻人背着行囊走进乡下,做起了“赤脚先生”:
白天在田埂上给佃农解读邸报里的政策,哪个村子该修蓄水塘、哪种作物能在沙地里长,都讲得明明白白;
晚上就在油灯下教大家认新粮种的特性,玉米要留多深的根、番薯要怎么翻藤,说得头头是道。
皇帝早放了话:
“把道理讲透,帮乡亲们多打粮食,以后各府的吏员都得有这份经验,你们的前程错不了!”
对这些寒门学子来说,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做这些,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成家立业、赡养父母了。
他们心里门儿清,佃农的日子会跟着政策越来越好,田里的产出至少能留五成自家支配;
帮着佃农提高收成,自己作为解读者也能跟着分些粮、得些钱,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双赢。
读书人终归脑子活,很快就盯上了邸报的副版。
那里印着农科知识,从选种、施肥到防治虫害,全是能提高产量的干货。
佃农们看不懂“氮磷钾”这些新词,正好给了读书人机会——
他们把“深耕松土”编成“给庄稼松筋骨”,把“轮作休耕”说成“让土地歇口气”,不知不觉就成了半个农业技术员。
当他们发现这竟是条安稳出路时,那股发奋劲儿着实令人感动:
白天在田里观察作物长势,晚上在油灯下啃邸报副版,有的还自己试种新作物,连皇帝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后来朝廷号召农科人才下乡,派官下去一看才发现,乡下早已有了不少“土专家”。
没办法,只好为这些农科技术员规划出进阶之路:
定期考核,优异的能进农科院深造,毕业就能端上皇粮饭碗,成为正式的农科研究员;
做得好还能登上农科名人录,名字印在邸报上供全国乡亲们念叨。
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推着推着就成了气候,并非一开始就规划得滴水不漏。
乾德朝的许多新政都是如此,被时势推着往前走。
好在这位皇帝有副“随波逐流”的本事,只定下“让百姓吃饱、让农技落地”的大方向;
具体的细枝末节从不多管,真真正正走一步看一步。
就像这农科推广的事,本是为了解决佃农看不懂政策的小问题,没成想竟催生出一批扎根乡下的技术人才;
倒成了盘活北方农业的大助力,连施邦曜编邸报时都忍不住感慨:
“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乾德元年的端午节,顺天府各县的河道上鼓声震天,自发组织的龙舟赛热闹非凡。
去年永定河安稳无患,各县收成翻了番,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宽裕起来——
汉子们划龙舟时臂膀更有力,岸边围观的妇人孩子手里都攥着蜜饯果子,连空气里都飘着欢喜的味道。
这份安稳早有铺垫。
今年三月,皇家就给各县农民送来了稀罕种苗:
玉米杆子能长到一人多高,土豆埋在土里不挑肥瘦,番薯藤蔓往滩涂上一铺就能疯长。
这些作物对土地压根不挑剔,滩涂洼地、丘陵石缝、河洲浅滩都能扎根;
农民们试着种下去,没过多久就见了喜人的长势,心里早把秋收的盼头揣得满满当当。
朝堂上早有人按捺不住,提过北直隶农业税的事,可乾德皇帝始终没松口,这税赋便一直悬着。
他私下里对王承恩感叹过:
“大明帝都脚下,农民竟年年吃不饱饭,被逼得逃荒乞讨,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手指敲着案几,语气带着股执拗,
“朕不差钱,也不差他们辛苦种出的那点粮食。”
很快,大明轻工总局的告示贴满了各县:
要在村镇设粮作物加工坊,玉米能磨粉、土豆能制淀粉、番薯能晒干货,经加工后作物能增值三成。
“这样就没必要克扣农民了。”
皇帝下了死令,所有粮食收购价都按市价来,绝不许压价坑人。
等农民日子再稳些,他还打算让人教大家养猪、养鱼——
北直隶水系密布,河网纵横,本就该是鱼米之乡的模样。
他让人沿着各条河系修蓄水塘,
“哪怕遇上旱年也不怕,这才叫旱涝保收。”
在皇帝心里,北直隶、山东、南直隶、江西、浙江,或许还有福建,都该纳入京州直辖。
这些地方的百姓过得好不好,是他最上心的事。
至于朝堂上会不会有人非议?
他只淡淡一笑——
谁要是敢置喙,不妨聊聊正月里廷议的旧事;
那之后,再没人敢轻易触碰他的底线。
朝堂上渐渐有了默契:
只要皇帝没表态,谁也不会硬提主张。
乾德皇帝的行事风格实在特别:
从不主动提议国策,对南方各省也不多加干涉,却把太仓银管得牢牢的,既不挪作他用,也从不拖欠京官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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