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的名声像野火燎原般烧向更远的地方,连千里之外的城镇都有人背着行囊赶来,说要“求小夭姑娘一句指点”。
五福堂的院子不够用了,涂山璟便让人拆了隔壁的空屋,加盖了三间药房和一间讲堂,青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倒比从前更热闹几分。
这日清晨,小夭刚把晒好的艾草收进仓房,院外忽然传来车马轱辘声。
她掀帘出去,只见三辆马车停在门口,为首的老者穿着锦缎长衫,身后跟着十几个捧着礼盒的仆役,礼盒上缠着红绸,看着倒像来送礼的。
“小夭姑娘,”
老者拱手作揖,声音洪亮,
“老夫是西炎苏氏氏族的族长,听闻姑娘仁心济世,特来奉上些薄礼。”
他拍了拍手,仆役们打开礼盒,里面竟是些罕见的药材——东荒葬神谷迷雾深处生长的逆生花、长在西天梵境的婆罗树海深处,醒神菩提的一粒青果、甚至还有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的黄中李,样样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品。
小夭望着那些药材,指尖在袖摆上捻了,
“苏族长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老者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
“姑娘有所不知,我孙儿去年得了怪病,遍寻名医无果,是您派来的学徒给了一方草药,竟真的治好了。这点东西,哪及姑娘救命之恩的万分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再说,如今这世道,能让百姓真心敬重的人不多了,我们做长辈的,总得护着些。”
小夭望着他眼底的恳切,忽然想起防风邶说的“暗夜中的灯”。她侧身让开,
“药材我收下,只是往后不必如此破费。若有空闲,不如让族中子弟来学些医理,多个人懂医术,便少个人遭病痛。”
老者眼睛一亮,连忙应下,
“姑娘说得是!老夫这就安排!”
自苏族长带着族中子弟来五福堂学医术的消息传开后,各地氏族、村镇也纷纷效仿。
有人赶着骡车,载着自家种的药材做束修;有人背着行囊,徒步数月只为占个讲堂的角落;连曾对小夭避之不及的世家,也遣了子弟来,说是“向姑娘讨教岐黄之术”。
涂山璟索性让人把五福堂的院墙再往外扩了半里,加盖了十间讲堂,又辟出一片药圃,让学徒们亲手栽种辨识。
药圃边搭了凉棚,小夭常坐在那里讲学,有时拿起一株刚冒芽的紫苏,说它能解鱼蟹毒;有时指着攀在竹架上的何首乌,讲如何区分雌雄株。
听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有白发老者,有垂髫小儿,连路过的货郎都忍不住停下担子,竖着耳朵听几句。
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在凉棚柱旁,手里摇着把竹扇,看着小夭被人群围在中间,眼里的笑意比日头还暖。
他想起初遇时,小夭还是躲在清水镇回春堂里的玟小六,那时的她邋里邋遢不着边际,仿佛世间所有风雨都与她无关。
可如今,小夭站在光里,被千万人敬着、念着,那些曾试图将她拖入黑暗的过往,早已被这满世界的药香与感激,衬得微不足道。
夕阳落在五福堂的青砖黛瓦上,药圃里的草药泛着暖绿的光,讲堂里传来学徒们背诵药诀的声音,混着远处市井的喧闹,像一首生生不息的歌谣。
小夭的名声,早已不是“野火燎原”能形容的了——它像春霖,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催生出无数希望;像星火,被无数双手传递着,照亮了越来越多的地方。
西炎城的宫殿深处,瑲玹将奏书重重拍在案上,墨砚里的墨汁溅出几滴,落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
“封王姬?”
他冷笑一声,指尖掐着那份字迹工整的奏书,指节泛白,
“他们可知,这‘小夭’二字前头,曾被多少人冠过‘魔头孽种’的名号?”
站在阶下的潇潇垂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近来朝堂上的风向愈发明显,先是几位老臣在议事时频频提及“五福堂小夭姑娘”的功绩,说她传医理、救万民,堪比上古辰荣;接着便有御史递上奏折,直言“如此大德,当入宗室,以王姬之尊彰显西炎仁政”。
这话听着是抬举,可在瑲玹耳里,字字都像催命符。
烛火在瑲玹眼中投下跳动的暗影,他猛地将奏书掷在地上,上好的宣纸被撕出几道裂痕,像极了他此刻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
“抢占辰荣山?为了相柳?”
他低声重复着,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她就这么急着替那个辰荣余孽的九头妖怪巩固势力?”
潇潇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着金砖。
她能感觉到殿内的气压低得可怕,这位向来隐忍的储君,此刻浑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怒火——那怒火里,有被威胁的警惕,有对局势失控的烦躁,更有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被刺痛的嫉妒。
“下月初三便是与馨月的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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