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云的提议，如同一颗在密闭指挥帐内引爆的震撼弹，让夜枭、血蝠和鬼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用自身作为生物样本，去实时校准一种未知的、针对“海神之触”的“失活谐振波”！
这不是冒险，这是献祭。
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充当那座炼化剧毒、锻造希望的唯一熔炉。
“队长，这绝对不行！”
夜枭第一个失声反对，他那双永远冷静的、仿佛由数据和逻辑构成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恐，声音尖锐到变调。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指着屏幕上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数据模型，几乎是在咆哮。
“根据我们的反向推演，校准‘失活谐振波’，仪器就必须实时读取到一个正在被侵蚀、并同时产生抗体的生物样本的全部生理数据！这意味着你必须……主动感染它！”
“你将成为一个活体熔炉，用你的血肉和神经去烧灼、分析那种剧毒！‘瓦尔哈拉’的数据里有记录，他们在实验阶段曾用一头成年的西伯利亚虎做样本，那头猛兽在三分钟内就因为神经系统全面崩溃而死亡！你的身体再强，能强过它吗？”
“一旦你的意志在校准完成前崩溃，或者身体的免疫系统被彻底击穿，你会……你会……”
他没说下去，但他面前的屏幕上，模拟出的结果已经给出了答案——一个代表神经活动彻底停滞、生命体征完全消亡的、冰冷的“样本失效”图标。
那不仅仅是死亡，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意识彻底溶解的深渊。
“扑通”一声，血蝠这个铁打的汉子双膝重重跪地，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双眼血红，死死抓着石云的病床边缘，声音嘶哑地哀求：“队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才刚刚活过来！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
是石云在枪林弹雨中为他挡下子弹的背影。
是在地狱般的训练中，拉着力竭的他冲过终点的臂膀。
是在最深的绝望中，永远如灯塔般照亮方向的眼神。
“上次你替我挡了RPG，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要是再出事，我……我怎么跟牺牲的兄弟们交代！”血蝠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他自从加入部队以来，第一次在战友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连一向沉默如铁的鬼影，也忍不住死死攥住手中冰冷的狙击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发出一阵轻微的骨骼摩擦声。
他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队长，三思。一个指挥官的价值，不只是冲锋。你若倒下，这面旗，就真的倒了。”
他们的反对，他们的担忧，像沉重的山，压在石云的心头。
他看着他们，看着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眼神中充满了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
他声音虚弱，却字字如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你们也清楚，面对凌天来这种疯子，面对‘永生之环’这种层级的敌人，常规的手段，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目光扫过帐篷外那片被恐慌笼罩的漆黑城市。远处的火光，如同城市流淌的血，刺痛着他的双眼。
“十二个小时……沧海市，数百万的生命，等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口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每一位战友的脸庞，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自己即将燃烧的灵魂里。
“我是一名军人，更是一名‘守夜人’。”
“我的祖父曾告诉我，守夜人的宿命，就是在最深的黑夜里，燃烧自己，化作唯一的光。”
“我的身体，经过家族特殊的抗毒性训练，以及军中严苛的极限锤炼，免疫系统和神经韧性远超常人。这或许是天意，让我成为唯一能在这东西面前撑得足够久、为仪器提供完整校准数据的‘活体熔炉’！”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死死盯住夜枭，不给他任何回避的可能。
“夜枭，我的血液是引，我的身体是战场，我的意志是守住最后防线的烽火！”
“我赌的，就是我的身体能撑到你完成校准的那一刻！”
“我命令你，准备实验性感染，构建‘失活谐振波’的广播模型！”
最后一句，已是雷霆万钧的军令！
帐篷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战友们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夜枭、血蝠、鬼影，都从石云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良久，夜枭艰难地抬起头，他眼中的惊恐和反对，最终被一种更深沉的、作为战士的决然所取代。
他是一个科学家，但他更是一个军人。
“我……服从命令。”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的专业：“但是队长，这个过程需要你保持绝对清醒的意志。一旦你的意志崩溃，身体的应激反应数据出现紊乱，校准就会彻底失败！你所承受的一切，都将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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