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林瑶的惊呼声就刺破了山洞的宁静。雾气像层薄纱,裹着洞口的藤蔓,水珠顺着叶片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响,却依旧盖不住那带着雀跃的叫喊。
“姐姐!六爷!你们快来看!” 水红裙的身影在洞口的藤蔓间钻来钻去,裙摆扫过带露的枝叶,溅起的水珠打在她的发梢上,像缀了串碎钻。她手里举着块湿漉漉的木牌,黑沉沉的,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这东西挂在藤蔓最密的地方,上面好像有字!摸起来还挺光滑的!”
鬼子六正往火堆里添柴,枯枝在火中噼啪作响,火星带着松脂香往上飘,被洞外的风一吹就散了。闻言放下手里的枯枝,玄色的身影往洞口走,皮靴踩在草堆上,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林菀紧随其后,月白褙子的裙摆扫过草堆,带起些细碎的草屑,沾在裙角,像撒了把碎金。晨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来,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影,像幅流动的画,混着洞外飘来的野花香 —— 那是崖边紫花的甜,混着瀑布水汽的凉,有种奇异的安宁,让人心里发暖。
木牌是黑檀木做的,巴掌大小,边缘已经被水浸得发涨,摸起来软乎乎的,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规整。上面刻着的 “林” 字却依旧清晰,笔锋刚劲,撇捺间带着股凛然正气,笔画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痕,像凝固的血。林菀的手指刚触到木牌,就猛地一颤,指尖的凉透过木牌传过来,激得她打了个寒噤 —— 这刻字的手法,起笔时的藏锋,收笔时的回勾,和父亲书房里那块 “清白传家” 匾额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连笔画转折处的力度都分毫不差。
“这是…… 爹爹的私章样式。”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像被风吹动的琴弦,指尖轻轻抚过笔画的转折处,那里有个只有林家人知道的小缺口,是当年刻匾额时,刻工不慎用凿子磕出的,父亲总说这是 “白玉微瑕”,反倒成了林家独有的记号,“怎么会在这里?爹爹从没说过他来过西北……”
鬼子六接过木牌,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水汽和霉味,还隐约有股松烟墨的香,是江南特有的徽墨味,带着淡淡的檀香气。他用指腹蹭了蹭木牌边缘,水渍下的木质依旧坚硬,显然是块上好的黑檀,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木牌是被人故意挂在这里的。” 他指着藤蔓上的绳结,那是用三股麻绳拧成的,打了个结实的双套结,绳头还被火烤过,防止松散,“打得很牢,嵌入藤蔓的缝隙里,不像被水流冲来的,倒像是特意留给我们的。”
林瑶蹲在洞口的草丛里翻找,手指拨开带刺的荆棘,被扎了下也不在意,只是咧着嘴笑。忽然,她拎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环,环上的绿锈厚得像层壳,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黄铜色:“这个!这个跟木牌系在一起的!刚才被草盖住了,我差点没看见!”
铜环连着条断了的铁链,链节间卡着些泥沙和碎草,显然在水里泡了很久。链尾缠着块粗麻布,布面已经发霉,轻轻一碰就掉渣,里面裹着个巴掌大的石匣。石匣的表面刻着缠枝莲纹,莲叶卷着,莲花含着苞,和林菀腰间的玉佩如出一辙,只是被水浸得发乌,像块不起眼的石头,混在路边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是林家的记号!” 林菀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月白褙子的手在石匣上摸索,指尖拂过缠枝莲的纹路,忽然在莲花的花蕊处摸到个小小的凸起 —— 那是父亲教她的,说林家所有重要的物件都有这样的暗扣,是为了防止外人轻易打开,“在这里!”
她用指甲轻轻按下去,石匣 “咔哒” 一声弹响,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越。里面的东西让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连洞外的瀑布声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几张泛黄的纸卷躺在里面,边缘已经发脆,用细麻线捆着,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地图,线条粗细不一,显然是反复修改过的。图上标注着 “仙女湖石窟”“暗河入口”“机关阵” 等字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是林文渊的笔迹,笔锋带着江南文人的秀气,却又透着股坚定:“账册分三卷,藏于石窟三层,需三人同心转动机关方得见,缺一不可。吾女若见此图,当知为父清白未泯,盼汝等能寻得实证,告慰林家三百冤魂……”
“是爹爹的字!” 林瑶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纸卷上,晕开小小的水渍。她慌忙用袖子去擦,水红裙的手指抚过纸卷,指尖的温度仿佛能透过泛黄的纸页,触到父亲落笔时的沉重,“我们找到线索了!姐姐,我们能为爹爹洗冤了!再也不用像老鼠一样躲着了!”
鬼子六的目光落在地图角落的印章上,是枚小小的 “渊” 字章,篆体的,笔画圆润,和他曾在吏部卷宗里见过的林文渊私章完全一致 —— 当年他查江南旧案时,曾见过林文渊的奏折副本,上面的印章就是这样的。“这地图是真的。” 他的声音带着些激动,玄色的手指点在 “暗河” 二字上,那里画着条蜿蜒的虚线,从瀑布后的山洞一直通到仙女湖的湖心岛,“从这里到仙女湖,果然有条暗河可以走,比山路近三天,还能避开沿途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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