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的毡帘被晨光染成半透明的金,像块浸了蜜的琥珀。铜锅里的青稞粥正咕嘟作响,浓稠的米浆裹着酥油的暖,在空气里织成张绵密的网,把帐外的湖风都滤得温柔了些。雪仪捧着只粗陶木碗蹲在篝火旁,烟紫色裙的裙摆上沾着好几个火星烫出的小洞,边缘卷着焦黑的边,她却毫不在意,只顾着用银勺往粥里舀糖块。
那糖是鬼子六从京城带来的,琥珀色的糖块在晨光里泛着晶莹的光,映得她鼻尖的几颗雀斑都染上暖调,像落了几粒金粉。“师叔你快看!” 她举着糖块晃了晃,腕间的银铃跟着叮当作响,“这糖比青海的奶糖甜多了,六哥说这叫‘绵白糖’,是江南那边用甘蔗榨的呢!”
白静刚在毡垫上坐下,冰蓝裙的裙角还没来得及抚平,压出的褶皱里沾着些昨夜石阵的荧蓝粉末,在光下泛着细碎的闪。闻言她只是淡淡一笑,眼尾的细纹在热气里舒展开:“你六哥惯会讨小孩子喜欢。” 话虽带着几分嗔怪,却还是任由雪仪舀了满满一勺糖倒进自己碗里。
青稞粥的热气扑面而来,混着酥油的醇厚和糖的清甜,模糊了她的眉眼。白静垂眸舀粥时,指尖忽然触到腕间片微热 —— 那是昨夜石阵上,鬼子六掌心留下的温度,像枚隐形的烙印,顺着血管往心口钻。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粥碗里的倒影里,自己的耳尖正泛着淡淡的红。
鬼子六坐在对面的毡垫上,玄色衣袍的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的肌肤上还留着早年练剑的疤。那道疤从肘弯延伸到腕骨,像条浅褐色的蛇,是当年他为了替她抢回被师兄弟藏起来的剑谱,从假山上摔下来被碎石划的。他正往林菀的空位摆着副碗筷,青瓷的碗沿碰在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摆完碗筷,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帐外,唇角的弧度软了些。今早林菀说要去湖边采莲,月白裙的身影钻进晨雾里时,发间别着的莲苞还打着卷,想来此刻该开得正好。他忽然想起昨夜她替白静补剑穗时,指尖缠着月白丝线的模样,专注得像在绣幅重要的画。
“六哥,你跟师叔今早在石阵干嘛呢?” 雪仪忽然凑过来,糖块在粥里搅出圈甜香的涟漪,褐色的粥面上浮着层琥珀色的糖油,“我喊了半天都没动静,还以为你们被湖怪叼走了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
白静的手猛地一顿,木勺在碗沿磕出 “叮” 的声轻响,惊得帐外的水鸟扑棱棱飞起来。她抬眼时正撞见鬼子六望过来的目光,他的眸子里盛着晨光,瞳仁深处像落了两颗星,带着点促狭的暖,分明是在说 “看你怎么圆”。白静慌忙低头喝粥,青稞的粗粝混着糖的甜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耳尖越来越烈的热,像被篝火烤着。
“在看守心阵的灵力。” 鬼子六替她解了围,伸手往雪仪碗里夹了块烤得焦脆的青稞饼,饼上还沾着芝麻,香气瞬间漫开来,“你师叔的冰魄灵脉对灵力波动敏感,得多盯着点。” 他说这话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白静的碗沿,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了撞,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错开,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火星在噼啪作响。
雪仪 “哦” 了一声,啃着饼含糊道:“那六哥你的星火灵脉,是不是跟师叔的冰魄灵脉最配呀?就像奶和茶,混在一起才好喝。” 她忽然一拍大腿,烟紫色裙的腰带都松了,露出里面水绿色的里衣,“难怪师父总说,当年要不是你俩年纪差着辈分,说不定……”
“雪仪。” 白静的声音陡然冷了些,像冰魄剑出鞘时的寒,冰蓝裙的袖摆扫过地面的炭灰,带起阵细碎的尘,“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她的指尖攥紧了木勺,指节泛白,粥碗里的倒影都跟着晃。
雪仪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却偷偷用余光瞟他们 —— 师叔的耳尖红得像淬了火,连带着脖颈都泛着层薄红;六哥的喉结正上下滚动,分明是在压抑着笑意,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比铜锅里的粥还稠,黏得能拉出丝。她忽然想起今早撞见的画面:六哥替师叔理银镯时,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腕,那眼神软得能滴出蜜,哪像什么师侄对师叔?倒像话本里写的,情郎看心上人呢。
帐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的响,清脆得像冰珠落玉盘。林菀提着串刚采的红莲走进来,月白裙的裙摆沾了露水,湿漉漉地贴在脚踝,发间别着朵半开的莲,粉白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像从水里走出来的仙。“抱歉来晚了,湖边的莲开得正好,便多采了些。” 她把莲花往帐中悬着的铜钩上挂,莲香混着青稞粥的暖漫开来,让帐内紧绷的气氛忽然松快了些。
“姐姐采的莲真好看!” 雪仪立刻忘了刚才的事,蹦起来去够那串莲,烟紫色裙与月白裙缠在一起,像两团交映的花,“比湖心岛的还艳!” 她踮着脚够最上面的那朵,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活像只快活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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