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长公主府的牡丹圃开成一片锦绣云霞。姚黄魏紫争奇斗艳,墨玉麒麟与醉杨妃交相辉映,连那罕见的绿牡丹"豆绿"也舒展着裙摆,在晨露里泛着冷玉般的光泽。赏花宴设在临水的飞霞榭,九曲桥上衣香鬓影浮动,各府贵女们团扇轻摇,指点着花丛中的珍稀品种,银铃般的笑声惊起池中的锦鲤。
摄政王府的小郡主玥玥却像团燃烧的小火球,穿着一身石榴红蹙金绣袄裙,在牡丹丛里横冲直撞。她发间的珍珠抹额歪到了眉骨,裙摆上沾着几片花瓣,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奶娘,绣花鞋在青石路上踩出"噔噔"的声响。
"郡主!慢些跑呀!"奶娘提着月白色裙摆追得满头大汗,发鬓间的绢花险些掉落,"仔细脚下的青苔,别踩坏了长公主殿下的宝贝牡丹!"
玥玥充耳不闻,突然在一丛绿牡丹前急刹车,小胖手叉在腰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写满嫌弃:"咦?这花怎么是绿的?跟青菜叶子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旁边的安乐郡主刚摘下一支重瓣红牡丹,见她嫌弃,便笑着递过去:"玥玥乖,这支'醉杨妃'开得正好,娇艳得像你脸蛋儿,拿着玩呀。"
玥玥却把嘴撅成了小油桃,啪地打掉花枝:"不要!我要爹爹给我种会发光的牡丹!就像去年上元节放的烟花,亮晶晶的,能挂在头发上!"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窃窃私语的贵女忍不住掩嘴而笑。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刘婉柔本就看不惯玥玥无法无天的作派,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翠绿色的裙裾随着她上前的动作扫过草尖:"玥玥郡主,牡丹乃花中之王,长公主殿下养护多年,岂容你如此作践?小小年纪便这般娇纵,日后还如何懂规矩?"
玥玥唰地转过身,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我作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刘婉柔被怼得一噎,保养得宜的脸上泛起薄红:"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小年纪就如此没规矩,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说谁没规矩?!"玥玥的嗓门陡然拔高,惊飞了停在枝头的画眉鸟,"我娘是摄政王妃,我爹是摄政王!我作天作地我爹娘都没说什么,你算哪根葱?再管闲事,我就作到你家去,让你爹天天给我摘星星!"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周围瞬间安静。刘婉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玥玥的手指都在颤:"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可理喻怎么了?"玥玥叉着腰往前一步,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发间珍珠流苏晃出细碎银光,"我爹说了,我是他心尖上的宝贝,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你再啰嗦,我就让我爹把你爹的乌纱帽摘了,看你还能不能在这里说三道四!"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刘婉柔的脸"唰"地白了,她爹虽是吏部尚书,但在手握兵权的摄政王面前,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周围贵女们的目光在她和玥玥之间来回逡巡,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惊惧。
恰在此时,沈落雁挽着萧玦的手臂从月洞门走来。她今日穿了身月白底色绣玉兰的软缎宫装,外罩藕荷色纱罗披帛,鬓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萧玦一身玄色常服,腰间玉带扣着一枚羊脂玉,明明只是随意站着,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沈落雁眼尖,一眼就看见女儿像只斗鸡似的叉着腰,立刻挑眉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小辣椒在这儿点火呢?我们玥玥又惹哪位姐姐不高兴啦?"
玥玥立刻像只归巢的小鸟扑到沈落雁裙摆下,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学得十足:"娘亲!就是她!她说我作,还说你坏话!"
刘婉柔慌忙福身,声音都带着颤:"王妃娘娘恕罪,臣女只是觉得玥玥郡主年纪小,该懂些闺阁规矩……"
沈落雁笑意未达眼底,指尖轻轻抚过玥玥的发顶:"刘小姐费心了。只是这规矩嘛,各家有各家的教法。"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凌厉,"我家玥玥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有些小姐,心里藏着九曲十八弯,嘴上却装得温柔贤淑,累不累啊?"
萧玦在一旁冷冷地瞥了刘婉柔一眼,那眼神如同腊月寒冰,吓得她立刻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谁不知道摄政王把这独女宠得无法无天,刚才玥玥说撤了她家官位,恐怕并非戏言。
安乐郡主赶紧打圆场,摇着团扇笑道:"哎呀,小孩子家家的拌嘴罢了!刘小姐别往心里去。玥玥这直爽性子多可爱呀,跟王妃娘娘年轻时一模一样!"
沈落雁立刻顺竿儿爬,得意地扬眉:"还是安乐妹妹会说话。不像有些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别人家的闲事倒比管自己的胭脂水粉还上心。"
玥玥跟着点头,小奶音清脆:"就是!我作我乐意!我娘说了,会作的女人才有糖吃,不像某些人,只能吃别人剩下的酸柠檬!"
这话逗得周围贵女们再也忍不住,噗嗤声此起彼伏。刘婉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又不敢发作,只能捏着帕子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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