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淌过青石,试炼阵中央的白光阵纹渐渐扩散,如同一层柔软的纱幔,将五人轻轻笼罩其中。没有岩浆翻滚的灼热,没有虚影纠缠的狰狞,熟悉的场景在眼前缓缓铺展,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度——泥土的腥气里掺着晨露,火焰的焦糊中裹着暖意,冰雪的凛冽下藏着心跳,比前两问的幻境更显真切,连指尖触到的风都带着记忆里的触感。
林风站在雨后的山谷里,脚下的泥土湿软,能陷进半只脚掌,泥土的腥气混着草木的清香,和当年他失控伤人那天一模一样。空气里还飘着未散的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远处的山涧传来潺潺水声,衬得四周格外寂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混沌力暴走后的灼痛,眼前是满地狼藉——断裂的农具、倾倒的草垛,还有村民们倒在泥地里的身影,鲜血混着雨水渗进土里,晕开一片片暗沉的红。他刚把混沌力勉强收束,膝盖一软跪在了泥里,指缝间的血混着泥水,黏腻得让人恶心,喉咙里涌上腥甜,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傻孩子,哭什么。”师娘撑着伞走过来,蓝布衫的下摆沾着泥,浆洗得发白的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常年做家务磨出的薄茧,却依旧笑得温和,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疼惜。她蹲下身,用帕子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泪和泥,帕子上的皂角香,和他小时候生病时闻到的一模一样,那是师娘亲手做的皂角,带着清苦的草木味,“知道疼就好,疼了才记得以后要小心。”
“师娘,我是不是很没用……”林风的声音哽咽,喉头像被粗布堵住,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我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住,还害死了这么多人……我该怎么办?”他攥着师娘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砸在泥地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力量本身没有对错,错的是用它的人。”师娘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衫传过来,像小时候他夜里发烧时,她整夜不合眼地替他擦汗那样,“你后来教山下的孩子控制灵力,帮他们修防御阵,每次下山都给孤寡老人送米送药,这些不都是在补错吗?”她抬手替他理了理湿透的头发,指尖划过他额角的伤疤——那是后来他为护村民挡妖兽时留下的,“傻孩子,错了就改,别让过去捆住脚。路还长着呢,要往前走啊。”
她站起身,身影渐渐透明,手里的伞落在地上,伞骨散开如绽放的花,伞面化作一株新抽芽的小树苗,扎根在当年的血泊里,嫩绿的枝叶间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在微光中轻轻摇曳。林风伸手去碰,指尖只触到一片温润的光,心口的郁结却像被解开的绳结,豁然开朗。
柳诗瑶的幻境是星辰阁的火场。烈焰舔舐着雕花的梁木,发出“噼啪”的脆响,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古籍在火中卷曲成灰,带着墨香的灰烬飘在空中,像黑色的蝴蝶。她抱着最后一箱《星象秘录》,箱底的铜锁被火烤得发烫,烫得她手心发红,却死死不肯松手。这是阁里最珍贵的典籍,是历代阁主耗尽心血编纂的星象精要,她不能让它毁在火里。
“瑶儿快走!”父亲突然从火里冲出来,后背的衣服已经烧着,火苗顺着发丝往上窜,他却浑然不觉,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肩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阁没了可以再建,人不能没了!带着典籍走,去找你苏师叔,他会教你如何重建星辰阁!”
“爹!我不走!”她死死拽着父亲的衣袖,眼泪混着烟灰往下掉,在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要走一起走!我能背您出去,我们还有马车,我们……”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他的手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推开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父亲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烟灰,笑容却比星辰还亮:“记住,星辰阁的根不是木头瓦片,是阁里的人,是你心里的那点念想。”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令牌,塞进她手里,令牌的温度烫得惊人,“将来重建时,多盖几间暖房,让弟子们冬天也能安心读书,别像你小时候,冻得握不住笔还要硬撑着抄星图……”
门在她身后“哐当”关上,火光中,父亲的身影渐渐模糊,却始终举着那面写着“守正”的匾额,直到被烈焰吞没。柳诗瑶抱着典籍跪在门外,掌心的半块令牌烫得她发疼,却突然明白——父亲要她守的从来不是一座会烧毁的阁楼,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守正”之心。幻境里的火光渐渐褪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竟真的握着半块令牌,和记忆里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凌雪的幻境是雪山深处的雪屋。低矮的木屋顶着厚厚的积雪,烟囱里冒着袅袅白烟,屋里的火塘烧得正旺,松木的香气混着肉汤的暖香,驱散了屋外的严寒。弟弟阿澈正趴在她膝头,用炭笔在糙纸上画一家人的画像,他的小手肉乎乎的,指缝里还沾着炭灰,握笔的姿势歪歪扭扭,把她的头发画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却还是得意地举起来,鼻尖蹭到她的衣襟上:“姐你看!这是爹,这是娘,这是你,这是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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