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雾影缠上。”阿影的影丝在船头织成道黑网,雾气撞在网上“滋滋”消散,露出网后狰狞的礁石,“这些雾是地脉邪气所化,会勾起心里的执念。你越是在意,它缠得越紧,一旦驻足超过三息,就会被拖进幻境,再也醒不过来。”
红姑的脚步在雾影母亲面前顿住。那虚影正朝着她笑,手里举着串粉白的珊瑚项链——链坠的形状,与母亲当年没来得及给她的那条分毫不差。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要伸出手去触碰那冰凉的珊瑚,却被林风突然按住肩膀。
“你看她的脚。”林风的声音带着混沌力的沉稳,像块投入静水的青石,穿透了雾影的呢喃,“真正的人站在沙滩上,总会留下脚印。”
红姑猛地低头,果然,雾影的脚下空空如也,只有片不断扭曲的黑雾,像团活物在蠕动。她猛地后退,后腰撞在船板的凸起处,疼得倒吸口冷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缠着缕缚灵丝,丝的另一端,正悄无声息地连着雾影的袖口,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雷千绝想先用幻境耗我们的灵力。”柳诗瑶的星辉在船头亮起,照出雾中隐藏的阵眼——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礁石,其实是按羊皮卷上的纹路排列的,礁石与礁石之间的雾气流动,正好形成逆向的灵脉轨迹,“这些礁石里都嵌着黑石,能吸收雾气里的幻境之力,等我们灵力衰竭,就会启动攻击阵纹。”
凌雪的冰箭突然破空而出,箭尾的冰棱在暮色里划出道银线,精准射中块礁石的缝隙。冰层顺着缝隙蔓延,将整座礁石冻成透明的冰坨,里面嵌着的黑石在冰中发出暗红色的光,像颗被冰封的心脏,还在微微搏动。“矿道的入口应该在最大的那块礁石后面。”她指着雾中最高的礁石,那礁石的形状像头伏卧的巨兽,“冰灵力探到里面有空洞,而且……”她侧耳倾听,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有水流的声音,频率和暗河的波动完全一致,误差不会超过半息。”
阿影的影丝如潮水般涌向礁石群,影力与黑石的邪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烧红的烙铁浸进水里。他纵身跃上最高的礁石,影丝在石顶织成张巨大的黑网,猛地往下一拽,礁石竟像活物般缓缓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边缘还留着矿镐凿过的痕迹,有些凿痕里还嵌着生锈的铁屑。
“矿道里的邪气比外面浓十倍。”汐瑶的净化珠在洞口亮起,金光形成道半透明的屏障,将试图涌出来的黑雾挡在里面,“进去后尽量别碰岩壁,上面应该布满了缚灵丝——它们肉眼几乎看不见,只有在净化珠的光线下才会显形,像挂着层透明的蛛网。”
红姑最后一个走进洞口,转身时,看见雾影母亲的身影还在礁石旁望着她。只是这次,那虚影的脸上多了抹释然的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放下了什么重负,渐渐消散在暮色里。她攥紧怀里的黑石碎片,“赎”字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却让她混沌的心绪清明了几分,像被浓雾洗过的天空。
矿道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湿的气息,岩壁上果然缠着密密麻麻的缚灵丝,在汐瑶的金光里泛着淡淡的银光,像谁在黑暗中撒了把碎星。林风的混沌力在前方开路,灰金色的光壁将丝状物纷纷弹开,露出岩壁上刻着的旧标语——“挖通灵脉,造福万代”。字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边缘还长着层薄薄的盐霜,却仍能看出当年矿工刻字时的用力,每一划都透着对未来的憧憬。
“这里的矿道是三百年前探险队开凿的。”柳诗瑶抚摸着标语旁的刻痕,那里的石质比别处松软,“你看这日期,和星象台的奠基日期只差三天。看来他们当年是想同时研究海域与大陆的灵脉,想用矿道连接两地的灵脉枢纽。”
走到矿道中段,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雷鸣,不是天上的雷声,而是从地脉深处传来的,带着种沉闷的震颤,让脚下的石板都在微微发抖。阿影的影丝探路回来,丝的末端缠着缕滚烫的邪气,接触到空气时竟发出“噼啪”的声响。
“前面是个巨大的溶洞,足有半个星辰阁那么大。”阿影的声音压得很低,影囊里的影丝都在微微发颤,“雷千绝正在那里祭阵,暗河的入口就在溶洞中央,被黑石阵围着。阵纹启动时,整个溶洞的岩壁都在渗邪气,像在流汗。”
红姑的脚步突然顿住,她指着岩壁上的一处凹陷,那里的缚灵丝缠成个小小的狼头形状,狼眼处的丝比别处粗了些,与黑狼军令牌上的图案分毫不差。“是我爹的标记。”她声音发颤,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丝状物,里面露出块被岁月磨得发亮的木牌,牌上刻着个“悔”字,笔画的末端都带着些微的颤抖,“当年他偷偷离开黑狼军,一定是躲进了这里。这是他独有的标记,狼眼处的丝要缠七圈,代表我们姐弟七个……”说到最后三个字,她的声音哽咽了。
林风的混沌力注入木牌,灰金光晕里,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个穿着黑狼军战袍的汉子,正用矿镐奋力凿着岩壁,火星溅在他的脸上,映出满脸的疲惫。他身后跟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捧着块黑石,正是年幼的红姑。汉子凿几下,就回头对小姑娘笑一笑,笑容里藏着些她当时看不懂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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