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二年冬,余杭县的路边冻着半尺厚的冰碴子,寒彻骨髓。
县衙大堂内,气氛却比这寒冬更凛冽。
女犯毕秀姑跪在堂下,脚下的血珠,一滴滴砸在青砖上,双手被冰冷的刑枷锁着,
那张本是俊俏的脸上,此刻血迹斑斑,水葱般纤细的身子,在刑讯的威慑下,抖个不停!
“人犯,你可认罪?”端坐在几案后的知县刘锡彤,翘着二郎腿,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威压。
“大人,小民冤枉!我丈夫不是我害死的,请大人明察啊!”毕秀姑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倔强。
“不是你,难道是本县太爷不成?”刘锡彤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毕秀姑,别硬扛着了。杨乃武都招了,承认是你二人合谋害死了葛小大。”
“大人,我真的冤枉!”秀姑猛地跪爬半步,膝头在地上磕出闷响,
“我丈夫是得病死的,跟我与杨乃武半点关系都没有!”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还护着奸夫!”
知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转头望向两侧站立的衙役,厉声喝道:“给我往死里打!”
“喳!——”
两旁的衙役如恶犬般扑上前,水火棍带着风声,无情地落在毕秀姑瑟瑟发抖的身上,“啪!啪!”声在大堂里回荡……
“……”
余杭县城的商业街正是大集,人头攒动,“冰糖葫芦,大饼油条……”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裹着市井的喧嚣扑面而来。
杨乃武家就在集市旁边,他家大院门前,一群妇人“叽叽喳喳”在说笑。
“三嫂,你说这人啊,真是打外表看不出好坏。杨乃武瞧着一表人才,
怎么就这么不安分,跟那小白菜勾搭在一起,还合谋害死了葛小大?”
“可不是嘛!人家小白菜长得漂亮,俩人这是对上眼了,没听说吗?这叫‘羊吃了白菜’。”大嗓门的二婶附和道。
“他婶子,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人家小白菜和丈夫葛小大两口子,
租了杨家的闲房子做豆腐,靠卖豆腐老实过日子,谁能想到摊上这种祸事。”
“嗨,人心隔肚皮,这事儿谁说得准呢。”二婶伤感道。
妇人们最擅长捕风捉影,出了这桩案子,正好成了她们逞口舌之快的由头。
众人七嘴八舌,有说杨乃武平日是好人,断不会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也有人说文化人花花肠子多,保不齐真能干出操蛋事来。
最觉委屈的莫过于杨乃武。
他被关在男监区,想到自己本是举人身份,明年就要上京赴考,
前途本该一片光明,如今却摊上这桩人命官司,顿觉前途暗淡,悲从心来。
监狱里弥漫着刺鼻的臭气,杨乃武被熏得直干呕,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稍一动弹就疼得钻心——这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当初总爱往漂亮女人跟前凑。
自从小白菜两口子租了他家的闲房,杨乃武闲来无事总爱往小白菜的屋里钻,
嘴上说是教她认字。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说法,八成是看上了这水灵的姑娘,
杨乃武属于那种藏在斯文底下的“闷骚”,约莫着是动了精神恋爱的念头。
“小白菜”这外号起得形象。她平时总爱穿件白衬衫,配条葱绿的裤子,站在那儿,可不就像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嘛。
街坊邻里的穷汉、痞子们,谁不眼馋小白菜的模样?咦!还是啥时候轮到咱?
人家杨乃武有文化,人又长得周正,俩人站在一起,竟被好事者编排成“天造地设的一对”,任凭唾沫星子乱飞。
“……”
“葛小大,你小子还在这儿卖豆腐?你老婆都快跟人跑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总有好事之徒想瞧热闹,在一旁煽风点火,怂恿葛小大去捉奸。
葛小大也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可抓不到现行,再被人这么一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带着老婆搬到了城东。
离开了杨乃武家,小白菜再没与他有过联系,本以为这场风波就此平息,谁料命运偏不饶人——葛小大突然死了。
一时间,“小白菜伙同杨乃武害死亲夫”的流言,如野草般疯长。
“儿啊,你死的冤!你就这么被奸夫淫妇害死了,不行,我要告状!”
葛小大的老娘要为儿子讨公道,于是一纸诉状,将杨乃武和小白菜告上了县衙。
“这还了得,举人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太太,别着急,本县太爷为你做主。”
知县刘锡彤不敢怠慢,带着仵作去验尸。
可那仵作老王是个酒鬼,办事向来马马虎虎。
偏巧验尸时,他没把银针擦拭干净,针上还留着上次验尸的痕迹,就这么误判葛小大是中毒身亡。
这下,小白菜和杨乃武的嫌疑陡然上升,俩人当场就被关进了大牢,
非说杨乃武给了小白菜砒霜,毒死了葛小大,二人想做天长日久夫妻。
二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没下毒,自然不肯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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