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更南边的长江上,一艘快船正破浪而行,船首站着个戴斗笠的人,他掀开斗笠,露出孙权的脸。
船尾的文书捧着诏书,墨迹未干的"吴王"二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许都丞相府的议事厅里,炭盆突然爆了个火星,溅在程昱的靴底。
他弯腰捡起半片碎玉,那是曹操刚才砸的玉珏,断口处还留着血丝。
"主公。"他对着门外的风雪轻声道,"这盘棋,才刚开始呢。"
许都丞相府的积雪已没至马镫,曹操的玄铁铠甲上还沾着碎雪,他踢开议事厅的门时,带起一阵冷风将烛火扑灭了两盏。
程昱正弯腰拾捡地上的玉珏碎片,抬头见主公脸色比雪还白,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他知道曹操此刻需要的不是劝慰,是把胸中那团火先烧个痛快。
"第二封急报。"荀彧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这位留着长须的老臣捧着半卷染了雪水的黄绢,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显然是刚从文书房抄录完诏书赶来,"洛阳太学博士已在十五州张榜,连交州士燮的使者都派人来问......"他顿了顿,将诏书递到曹操面前,"陛下说这是'汉家正朔',要天下人都知道,魏王的冠冕是天子亲赐。"
曹操的手指擦过绢帛上"魏王"二字,突然嗤笑一声:"好个正朔!
当年董仲颖挟天子时,也说过'汉家法统'。"他猛地将诏书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起来又重重落下,"文若你是汉臣,该劝我清君侧;仲德(程昱字)你是我腹心,该劝我起兵。
怎么今日倒都成了刘备的说客?"
程昱将玉珏碎片收进锦盒,指节叩了叩案几:"清君侧需要大义,起兵需要人心。"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是刚整理的各州奏报,"冀州袁尚联合高干,已在常山郡竖起'讨逆'大旗;幽州乌桓王蹋顿派了使者,说'汉家王爵'比金帛实在——主公若抗诏,这些人只会更死心塌地跟着刘备。"
荀彧上前一步,袍角扫过炭盆火星:"当年奉天子以令不臣,是因为陛下在洛阳;如今陛下在洛阳,主公若动兵......"他喉头哽住,终究没说出"乱臣贼子"四个字,"且看这七郡赋税——"他展开诏书副本,指尖点在"解往洛阳"四字上,"刘备要的是名,主公要的是实。
等咱们占了冀州七郡,赋税是交还是不交?
到那时,谁才是真正的汉家柱石?"
曹操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铜酒樽,酒液泼在诏书上,晕开一片暗黄。
他望着窗外被雪压弯的松树,想起二十年前在酸枣会盟,诸侯们举着"清君侧"的旗号却各怀鬼胎;想起五年前在赤壁,江水烧红时他望着对岸的火把,第一次觉得"汉家"二字重若千钧。
"仲德。"他突然转身,目光扫过程昱腰间的虎符,"你说张辽前锋退到叶县,粮草能撑多久?"
"三月。"程昱答得极快。
"文若。"他又看向荀彧,"若我受了魏王,许都的太学生要骂我吗?"
荀彧苦笑:"骂是要骂的,但骂完会想——连曹司空都受了王爵,可见陛下真有天命。"他伸手按住曹操手背,"骂声会停的,等主公带着冀州七郡的粮草回许都那天。"
殿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曹操忽然抽出腰间佩剑,寒光闪过案几,三寸厚的梨木桌角"咔"地断成两截。
木屑飞溅到程昱脸上,他却盯着断口处新崭崭的木茬:"今日受诏,是为二十年陈留起兵的兄弟;他日撕诏,是为二十年后的天下。"他将剑插入鞘中,震得剑穗上的红珊瑚珠乱颤,"传下去:明日正午,在许都南城门接诏。"
程昱长舒一口气,转身要去拟令,却被曹操叫住:"派人去建业。"他指节敲了敲桌案,"孙权那小子收到诏书七日了,连个'谢恩'的使者都没有。"他眯起眼,"去查查,他的船是不是还泊在柴桑,或者......"他没说完,目光落在荀彧手中的诏书副本上,"或者,他也在等什么。"
建业的江风比许都更冷。
孙权立在水寨望楼顶端,斗笠早被风卷走,乌发沾着江水凝成冰碴。
他脚下的羊皮地图上,会稽三县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密密麻麻记着山越各部的兵力——三万精壮,五千老弱,还有从交州流窜来的海贼。
"主公。"吕蒙裹着油布从楼梯爬上来,腰间的水纹刀还滴着水,"许都传来消息,曹操接诏了。"
孙权的手指在"会稽三县"上重重一按,墨迹渗进羊皮:"他接诏是因为没得选。"他转头看向长江北岸,那里有二十艘伪装成商船的楼船,"咱们有得选——山越的寨子要烧,海贼的船要沉,等会稽三县真正姓孙那天......"他扯下腰间的吴王印信,在月光下照了照,"这颗印,才是真的。"
洛阳的太极殿里,刘备将最后一盏茶喝尽,茶梗卡在喉间。
他望着殿下跪着的传诏使,那人膝头的雪水已在青砖上积成小水洼:"曹操接诏了?"
"回陛下,曹魏王差人送来谢恩表,说'受诏之日,即整军北征冀州'。"传诏使抬头,额角还沾着许都城门的冰碴,"只是......"
"只是什么?"刘备的指节叩了叩御案。
"建业方面尚无消息。"传诏使咽了口唾沫,"孙权的水寨戒严,连咱们的细作都没混进去。"
刘备的目光转向丹墀下立着的身影——陈子元正望着殿外的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州巡阅玉牌。
他忽然开口:"子元。"
陈子元转身,目光与刘备相撞。
殿外的雪光透进来,照得他眉峰冷硬如刀:"臣在。"
"明日巳时,来偏殿议事。"刘备将茶盏轻轻一推,茶梗随着水痕漂向案几边缘,"带齐青州的军报,还有......"他顿了顿,"你对孙权的揣测。"
陈子元垂首应"诺",袖中手指悄悄攥紧。
他望着殿外纷扬的雪,忽然想起三年前新野城头的雪——那时刘备还没有龙袍,没有诏书,只有一把生锈的剑。
而现在,雪还是那场雪,可落在不同人肩上,便成了不同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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