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浓眉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告诉陈先生,等我把河西的军帐都算明白,再跟他要十个八个账政教头——不够用!"
此时的陈子元正站在火政塾的演武场上,望着周稚带着学徒们用竹片在沙地上画记账图。
风卷着沙粒掠过他腰间的玉牌,"账"字的云纹被磨得发亮。
他摸出怀里的木简,"笔未停"三个字在掌心发烫——蔡旭坤在水牢里写的每一笔,都在等着有人接过去,写得更远,更久。
"周稚。"他提高声音,"明日起,火政塾加开'账政教头'课。"
周稚转身时,发间的算筹坠子晃了晃,"要多少人?"
"一百个。"陈子元望着远处的玉门关,那里的烽烟正被风吹散,露出一线青天,"不够的话......再招。"沙丘的风裹着麦香掠过火政塾的竹篱时,周稚正握着竹片在沙地上画算筹图。
她的青布裙角沾着草屑,发间那枚算筹坠子被风吹得轻晃——这是陈子元前日亲手给她别上的,说是"账政教头"的标记。
"周先生!"跑过来的学徒喘得厉害,发辫上的红绳散了半条,"陈先生说,明日起加开夜课,要赶在月末前训出五十个能随军的教头。"
周稚的竹片在沙地上顿住,算筹图的最后一道线被风抹去半截。
她望着远处演武场,二十几个学徒正围着徐晃学用算筹点军粮——那员猛将此刻蹲在地上,粗手指捏着算筹比画,活像个学算术的稚童。"去把《战账双录要诀》的木简取来。"她转身时裙角带起一片沙,"告诉陈先生,今夜我便把'前线报功与后勤核对'的步骤编成口诀。"
三日后的陇西小战,晨雾未散时喊杀声已刺破山谷。
陈子元立在山岗的望楼里,手搭凉棚望着战场——这是"战账双录制"的首试。
前沿的火政吏抱着木匣紧随校尉,每斩一敌便在竹简上画个刻痕;后方的粮秣官同时核对甲胄残片、箭簇数量,竹笔在帛书上沙沙作响。
"报——"传令兵的马蹄溅起泥点,"校尉王猛报斩获三十,后勤核得甲片二十一,箭簇十七。"
陈子元的指节在栏杆上叩了两下。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他望着山下那道被踩出的泥径——王猛昨日还拍着胸脯说"末将从无虚报",此刻正涨红了脸与账政吏争执,玄铁剑鞘在地上划出深痕。
"徐将军到!"
徐晃的玄铁枪尖挑开帐帘时,带进来半片沾血的甲叶。
他把枪往地上一戳,震得案上的竹简乱跳:"陈先生看。"他摊开的掌心躺着三枚箭簇,箭头都沾着暗褐色血渍,"这是从尸堆里翻的,王猛报三十,实际十七。"他突然笑了,露出被酒渍染黄的牙齿,"那小子现在直喊'算筹比刀还利',我已削了他三个月俸。"
陈子元望着他掌心里的箭簇,想起昨日周稚说的"缺一则不授赏"——原来这不是规矩,是刀。
他摸出腰间的火政玉牌,"账"字的云纹在掌心发烫,"传我的令,此战结果誊抄百份,用快马送遍河西诸郡。"
半月后的深夜,李息掀帘进来时,身上带着股腐水味。
他腰间的狼首匕首还滴着水,在青砖上洇出暗渍:"龟兹水牢的病僧收了信。"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卷湿得能拧出水的绢帛,"蔡参军用尿液混墨写的,防搜查。"
烛火凑近的瞬间,绢帛上的字迹像花般绽开。
陈子元的手指悬在"赤驼胶流向"几个字上,喉结动了动——那是西域诸国军备的命脉,他曾派三批细作都未探到的机密。
绢尾的"左手断,右手写,舌若在,仍录"被水浸得模糊,却比刀刻还深。
"拓印十份。"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简,"送玄德公、孟起将军、伯珪大人......"他突然顿住,望着烛火里晃动的绢影,"再抄一份给周稚,让她编入《西域账典》。"
当夜的账政堂飘着松烟墨香。
陈子元悬起两卷帛书:一卷是蔡旭坤左手写的伪令,字迹歪斜如蚯蚓;一卷是右手写的真账,笔锋刚劲如刀。
他提笔蘸墨时,腕间的青玉镯碰在案上,发出清响。"账可焚,信不灭;手可断,笔不停。"墨字落在墙上,未干的墨迹里还凝着烛火的光。
"报——龟兹使节到!"
门帘被风掀开的刹那,寒意裹着沙粒灌进来。
使节捧着个乌木匣,衣襟上沾着未干的露水——显然是连夜兼程。
他跪在地上时,木匣"咔嗒"打开,露出一只枯骨,掌心里的"账归民"三个字被刀刻得极深,骨茬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蔡某昨夜气绝。"使节的声音带着哭腔,"临终说,此手曾替暴君写过欺民账,今还于清账之人。"
陈子元接过木匣时,枯骨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到心口。
他望着窗外的推石——那是百姓推选里正用的巨石,此刻被月光照得发白。"葬在推石旁。"他轻声说,"立无字碑。"
第二日破晓,推石旁的沙地上多了座新坟。
晨雾未散时,最先来的是个背竹篓的老农。
他蹲在碑前,从篓里摸出把凿刀,刀尖对准碑面时,指节因激动而发颤。
远处传来驼铃声,几个胡商牵着骆驼过来,其中一个捧着块刻满粟特文的羊皮卷;再后来,算队的少年们举着《百姓记账法》跑来,发梢还沾着晨露。
风卷着沙粒掠过无字碑,老农的凿刀落下第一击。
石屑飞溅间,隐约能看出刻的是"笔"字——一横如枪,一竖似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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