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达康在乡下奔走的同时，县委大楼里，易学习正对着电话怒吼："什么？李达康已经去乡镇做动员工作了？谁批准的？"
他重重摔下电话，对站在一旁的县委办主任说："立刻通知所有常委，下午两点紧急会议！"
下午的县委常委会气氛剑拔弩张。易学习开门见山："李县长，在常委会没有讨论通过前，你为什么擅自下乡动员？这是严重的程序问题！"
李达康不慌不忙："易书记，省里的文件马上就要下来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金山等不起啊！"
"程序正义比效率更重要！"易学习拍案而起，"你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越权！"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王大陆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开口："易书记，李县长也是为县里发展着想..."
"王副县长！"易学习厉声打断，"这是原则问题！"
李达康深吸一口气："易书记，我承认程序上有瑕疵。但金山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落后。省里的规划一旦确定，如果我们不主动争取，路线很可能会绕开金山！"
他拿出一沓照片："看看这些，是我们邻县去年通车的省道沿线。新工厂、新商铺、新住宅区...而我们的老百姓呢？还在为温饱发愁！"
几位常委开始小声议论。易学习脸色铁青："发展不能以牺牲农民利益为代价。李县长，你的方案过于激进，我不同意。"
会议陷入僵局。散会后，李达康独自站在走廊尽头抽烟，王大陆悄悄走过来。
"李县长，其实...大部分常委是支持您的。"王大陆低声说，"只是易书记太固执..."
李达康吐出一口烟圈："老王，你说，为官一任，是该四平八稳熬资历，还是该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王大陆讪笑着没接话。李达康掐灭烟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准备一下，明天我亲自去省里汇报。"
一周后，省委常委会正式通过了《汉东省基础设施建设五年规划》。赵立春在会议上力排众议，将金山县纳入重点工程名单。消息传回金山时，易学习正在下乡调研。
"什么？已经定了？"易学习站在田间地头，手中的调研本啪地掉在地上。村干部小心翼翼地把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递给他："易书记，听说...是李县长直接去省里争取的..."
易学习接过笔记本，指尖沾上了田埂边的泥土。他望着远处起伏的丘陵，突然狠狠踢飞了脚边的土块。
"胡闹！"他声音压得极低，却让周围的村干部都缩了缩脖子，"金山县去年财政赤字1706万元，连教师和公职人员的工资都拖欠着，拿什么配套省里的项目？"
回县政府的路上，破旧的212吉普车在坑洼的乡道上颠簸。秘书小声汇报："省里要求各县按1:1比例配套资金，咱们金山..."
"这是要逼死老百姓啊。"易学习突然打断他，指着窗外，"看见那片玉米地没有？去年旱灾绝收，现在种子钱还是信用社贷的款。"他的手重重拍在车门上，"李达康这是要把金山架在火上烤！"
会议室里，易学习把财政报表摔在桌上："李县长，省里拨的1个亿，需要我们自筹1个亿。可金山县全年财政收入才多少？8000万！"他扯松领带，"难道要学隔壁县卖地？可金山的地值钱吗？"
（1997年金山县财政自给率（本级收入/本级支出）不足30%，严重依赖上级转移支付和补贴。）
李达康慢条斯理地翻开规划图："老易，你看这条省道贯通后，东接港口西连矿区..."
"然后呢？"易学习突然笑了，"让老百姓饿着肚子看卡车从家门口呼啸而过？"他抓起茶杯又放下，"去年修县道挪用的扶贫款，到现在还有三百万窟窿没填上！"
"在座各位，有谁愿意签字担保，用教师工资和老百姓的救命钱去赌这个政绩工程？"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中，李达康的钢笔突然在文件上划出长长一道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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