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成真了。
孟婆蹲在汤锅前，竹筷挑起那页带泪的纸，刚要投进去，汤面突然翻起漩涡。
水面映出个穿红肚兜的小娃娃，奶声奶气："来世我要当小蝴蝶，不当小少爷！"又有个姑娘抹着泪："别让我再嫁那短命鬼，我想自己选！"连老龟的声音都混在里头："记得叫我玄通。"
"孟婆奶奶！"小鬼举着生死簿跑过来，"这...这投胎前留愿不合旧律啊！"孟婆用木勺搅了搅汤，舀起勺汤吹了吹："旧律说人该听话，可你瞧——"她指了指汤面，那些愿望像鱼群似的游来游去，"现在连汤都在闹着要变味了。"她摸出根新签，用指甲刻上："投胎前可留一愿，由下一世自己拆。"小鬼瞪圆眼睛，见那签刚刻完，汤里突然冒出朵莲花，托着签子飘向轮回道。
第三夜的议事石更热闹了。
独角小妖挤开人群，突然挥拳砸向竹签林。"你们吵来吵去！"他眼眶通红，"谁管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小妖？
被山君抢洞时，被猎人下套时，你们在天庭喝茶，在花果山吃桃！"
全场静得能听见萤火虫振翅。
孙小朵没说话，伸手拔出发间金针——那是菩提祖师临走前塞给她的，说"关键时用"。
她把金针往石心一插，青岩突然发出微光。
石缝里渗出细流，在石面凝成一行字："最小的声音，也该有回响。"
独角小妖愣住，蹲在地上哭出声。
他背后，萧逸收了星盘，望着石上的字轻笑："规则开始长耳朵了。"
千里外的南天门，"凌霄"二字的漆皮突然簌簌剥落。
守门将官举着灯凑近看，见漆皮下竟刻着小字——是当年孙悟空闹天宫时，拿金箍棒划的："天条该是活的，像山上的树，会抽新芽。"
夜风卷着桃香掠过花果山，孙小朵摸着石上的"议事"二字，突然听见云端传来"咔啦"一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星子比往常亮了三分，像是谁把天幕掀开条缝，漏了点天光下来。
"小朵！"韦阳举着竹简跑过来，"山下老猎户说，他夜巡时看见...看见有竹简悬在半空，不落山，不坠水..."
孙小朵眯眼望向山外，嘴角慢慢扬起。
她想起三天前炭灰凝成的光幕，想起石上深浅不一的纹路，想起孟婆汤里游着的愿望。
原来这天地间的规矩，从来不是谁拿笔写就的——是千万个声音，像春芽顶开冻土那样，一点一点，拱出来的。
山风掀起她的衣角，她突然跳上议事石，对着夜空大喊："明儿个把那悬着的竹简摘下来！
咱们...接着议！"
（次日清晨，三界各地的凡人、小妖、仙官仰头望去——不知何时，无数竹简悬空浮起，青竹皮上沾着夜露，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未完成的字句。
有人伸手去碰，竹简却轻轻避开，像在说："别急，等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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