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没回复,杜预又上表说:“羊祜不先跟大臣们商量,就和陛下秘密策划这事儿,所以更让大臣们有不同意见。凡事该权衡利害,现在这事利占十之八九,害只有十之一二,最多就是没功劳而已。要说大臣们能说出失败的情形,也说不出来,就是因为计划不是自己出的,功劳没自己份,又怕承认之前说错了,所以死扛着。近来朝廷事无大小,都有不同意见,虽然人想法不同,也是因为仗着受恩不考虑后患,所以随便发表不同看法。入秋以来,讨伐贼人的迹象很明显了,现在要是停下,孙皓可能害怕而想出办法,迁都武昌,把江南各城修得更结实,把居民迁远,到时候城攻不下,野外没东西抢,明年的计划可能就来不及了。”武帝正和张华下围棋,杜预的表正好到了,张华推开棋盘拱手说:“陛下圣明神武,国富兵强,吴主残暴,杀贤能的人。现在打他,不费劲儿就能搞定,别犹豫了!”武帝就答应了。任命张华为度支尚书,负责计算漕运。贾充、荀勖、冯紞反对,武帝大怒,贾充摘下帽子谢罪。仆射山涛退朝后对人说:“除非是圣人,外部安宁了内部必有忧患,现在留着吴国当外部威胁,难道不是好办法吗!”
冬,十一月,大举伐吴,派镇军将军琅邪王司马伷出兵涂中,安东将军王浑出兵江西,建威将军王戎出兵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兵夏口,镇南大将军杜预出兵江陵,龙骧将军王濬、巴东监军鲁国人唐彬出兵巴、蜀,东西共二十多万人。任命贾充为使持节、假黄钺、大都督,冠军将军杨济为副。贾充坚持说伐吴不利,还说自己老了,当不了元帅。诏书说:“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贾充没办法,只好接受节钺,率领中军南下驻扎襄阳,指挥各军。
马隆西渡温水,树机能等带几万人占据险要地势抵抗。马隆因为山路狭窄,就造了扁箱车,在车上装木屋,边打边前进,走了一千多里,杀了很多敌人。自从马隆西去,消息断绝,朝廷很担心,有人说他已经完了。后来马隆的使者夜里到了,武帝拍手大笑,第二天早上,召集群臣说:“要是听你们的,凉州就没了。”于是下诏给马隆假节,任命为宣威将军。马隆到了武威,鲜卑首领猝跋韩且万能等带一万多部落来投降。十二月,马隆和树机能大战,杀了他,凉州就平定了。
诏令大臣们讨论政务的增减,司徒左长史傅咸上书,认为:“公私都不富裕,是因为设的官太多。以前都督有四个,现在连监军加起来超过十个;大禹分九州,现在的刺史快翻倍了;户口比汉朝少十分之九,设置的郡县却更多;凭空设立军府,动不动就上百个,对宿卫没啥用;五等诸侯,坐着就有官属;这些人的供给,都出自百姓。这就是困乏的原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合并官职、停止劳役,上下都务农。”
傅咸是傅玄的儿子。当时又讨论减少州、郡、县一半的官吏去务农,中书监荀勖认为:“减吏不如减官,减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以前萧何、曹参辅佐汉朝,用清静无为,百姓安宁,这就是清心。抑制浮夸的言论,简化公文,省略细苛的规定,宽恕小过失,对喜欢变乱常规来求利的人,一定要严惩,这就是省事。把九寺并入尚书,兰台交给三府,这就是减官。如果简单规定天下官吏都减一半,恐怕文武官员、郡国职责,难易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要是有缺失,又得恢复,可能反而更繁琐,不能不慎重。”
【内核解读】
咸宁五年(公元279年)是西晋王朝发展历程中具有关键意义的一年。这一年发生的凉州平叛、匈奴势力崛起、伐吴决策推进等一系列事件,不仅深刻影响了西晋的政治格局,更埋下了此后历史发展的重要伏笔。从现代视角审视这些事件,能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古代政治运作的规律与人性的复杂面向。
军事决策中的用人之道与制度博弈
凉州之战中,司马督马隆的脱颖而出堪称古代军事人才选拔的典范。面对鲜卑首领树机能攻陷凉州的危局,马隆主动请缨,提出“募勇士三千人,无问所从来”的非常规方案,这一打破常规的用人思路在当时需要极大的勇气与魄力。晋武帝力排众议支持马隆,体现了决策者在危机时刻的担当精神——当常规机制失效时,敢于突破既有框架启用专业人才。
马隆选拔士兵的标准极具实战导向:“能引弓四钧、挽弩九石者取之”,这种量化考核的方式确保了军队的战斗力。而他与武库令的冲突则暴露出古代后勤体系的僵化问题——武库令坚持以“魏时朽仗”充数,反映出官僚体系中按章办事有余、服务实战不足的弊端。晋武帝最终“命惟隆所取”的决策,实为打破行政壁垒、保障军事需求的关键举措,也为后世处理军政关系提供了借鉴。
反观公卿大臣的反对意见,“见兵已多,不宜横设赏募”的论调,揭示了传统官僚思维中“维稳优先”“规避风险”的保守倾向。这种对创新方案的本能排斥,在古今组织管理中都屡见不鲜,而晋武帝的“不听”则展现了领导者在战略决策中的决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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